他含著杓子都有些舍不得放,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了一會,才輕聲說到:“明天就是龍舟宴了。有些人會不安分,你還是不要去了,好不好?”
齊少凡愣了一下,放下手裡的蟹腿,目光定在他的臉上,認真的問道:“王爺,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在害你?”
魏青與她對視了一會,垂下頭拿濕帕子擦著手指,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他的聲音和神情都很平靜,但齊少凡還是從他眼神裡捕捉到了一絲閃躲的難堪和失落。
被自己的親人遺棄、防備、傷害,他怎麽能不難堪,不難過?
齊少凡看著他,心裡有點堵,飲盡了一杯酒,往他面前傾近了一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安慰的用力握緊了一下,開口說到:“好,我不去了。”
他正擦拭手指的動作就這麽停在了半空,感覺到她握在他手上的掌心那麽溫軟,他的心一瞬間被漲滿。
他控制不住的看著她,她與他隔著著桌子對坐著,一隻手平放在胸前,另一隻手握著他的手,身子微微前傾向著他,眼裡流淌著隱隱的心疼。
她見他不說話,捏在他手腕上的手又輕輕的捏了捏,安慰到:“他不僅是你的父親,他還是皇帝。他需要考量的是整個天下的安危。就算,他傷害你,他也並不是針對你這個人,而是因為你會威脅到太子。”
“如果你的位置,換一個人,他還是會這麽做。所以,你不必覺得難堪,也不必覺得難過……”
魏青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烏黑的瞳孔裡自己的倒映越來越近,所有的心血仿佛都湧上心田,這一瞬,心底感覺到了疼痛,又覺得無比的甜蜜幸福。
將他的一顆心都填滿,令他有些暈眩。
他在心裡低低的回答她的話:“我覺得難堪、難過,並不是因為被親人遺棄算計,而是因為,在你的面前這麽狼狽……”
她的話剛剛說完最後一個字,他傾身向前,堵住了她的唇。
齊少凡的嘴唇還沒來得及合上,就猝不及防的被他堵住,她一下子愣住了。
她怔怔的看著他,他的唇貼著她,沒有動。只是這樣溫柔的貼著她。空間仿佛靜止了,他便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碰觸著她,過了良久,他才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她。
他的睫毛像花蕊般輕輕顫動,眼中仿佛籠罩了一層落日的光輝。而漆黑的瞳孔又是那麽的深邃,帶著深深的醉意,鎖在她的臉上。
也許是酒氣上來了,齊少凡的身子忽然有點軟,她下意識的往後退縮了一步,帶著霧氣的眸子閃爍著,手下卻抓緊了他:“魏青,你喜歡我嗎?”
他的眼神如同黑夜裡明亮的燭火一陣劇烈的搖曳,夢囈般的輕聲回到:“喜歡……”喜歡得不能自已……
齊少凡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頰,又問到:“那你想要我嗎?”
他的呼吸都沉了下去:“想……”
她看著他,帶著三分醉意的眸子在他臉上流轉,慢慢的說到:“……你想要我,那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
魏青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眉眼,眼中閃過了一點困惑:“……你想要什麽?”
齊少凡慢慢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酒意上頭,她覺得很困,她歪著頭靠在了手臂上,目光仍看著他,喃喃說到:“世間美人如花,他日終有佳人在側。公子一時閑情,卻要叫卿誤終身……”
“你說什麽……”
魏青傾身抬起了她的下巴,可是她的眼神晃了晃,雙眼就闔上了。
他久久凝視著她的臉,眼裡漫開了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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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宮裡,
皇帝無力的歪坐在龍椅裡,短短幾天他的目光已失去神采,如同垂暮之年。他緊緊抓住了扶手,要靠著手上的力道的支撐,才能勉強維持坐起來的姿勢。
擔憂的望著他,一邊小心的回稟:“七王爺和貴妃娘娘一直獨處一室,約莫一個時辰才讓人將醉了酒昏睡過去的貴妃送回了朝夕殿。”
他說著,歎息了一聲:“常太醫怕是人在曹營心在漢,明面上臣服皇上,替皇上辦事。實際在暗中幫襯王爺。按理說,王爺與娘娘應該早就有染了,卻始終不見肚子有動靜,要不要奴才換個太醫去辦?”
皇帝虛弱的抬了抬手,表示拒絕:“朕當然知道常太醫沒那麽容易背叛老七,朕之所以選擇常太醫,不過是試探的第一步。常太醫一定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老七實情,可是他,還是走進了朕的圈套。”
皇帝輕笑了一聲, 說不上是諷刺還是得意:“他是心甘情願的走進朕的圈套。……那晚,他擋在貴妃的面前,朕就知道,他有了軟肋。”
“一個人,不管他有多麽厲害,一旦他有了軟肋,他就不再可怕。”
皇帝咳嗽了一陣,笑容變成了難受,吃力的朝招了招手:“密旨拿來。”
連忙將密旨匣子拿出來,在龍案上擺開來。
皇帝顫抖的展開兩份密旨,的目光跟著落在展開的密旨上面,上面寫著:……謝家有小女謝君恩,貌美如花,賢良淑德,特賜為行南王妃……
不禁擔憂的道:“現在,貴妃娘娘的肚子並沒有動靜,等於沒有拿到任何把柄。皇上就給了貴妃娘娘一個新的身份,讓王爺帶她回陽州,七王爺如願得償,還會順從皇上的意思扶持太子安心駐守陽州嗎?”
皇帝又是一陣咳嗽,難受的道:“朕已經沒有時間了,等不了了。朕一生太強硬,執念太深,造的殺虐已經夠重了。從胡家宮變時,朕才忽然明白過來,除掉對手也不一定就要用最激烈的的方式。”
“朕這麽多兒子,朕最虧欠的就是老七。如果真的毀了他的名聲,反而更容易讓他起反心。若朕用他想要的東西,去交換他的臣服,或許他會更容易接受。”
“只是,朕還是不太放心,你明天安排一下,再最後試探一次。若他是真心喜歡綰妃,那麽朕就成全他……”
“這兩道密旨,一道是封貴妃為後,如果他不願意臣服,那他就永遠別想得到貴妃;而另一道,是給貴妃一個全新的身份,只要他願意,他就能帶著貴妃永遠駐守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