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一指控,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確確實實,齊少凡袖子上全是鮮血,大家方才進來時,也看到她的手就握在殺了老夫人的那枚金釵上。
而吳媽媽身上沒有血,可見殺謝老夫人的絕對不是吳媽媽。那就只有兩個可能,——貴妃殺了謝老夫人,或者謝老夫人自殺!
可是,老夫人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自殺呢?
意識到這個可能,大家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避離齊少凡更遠了一些。
齊少凡看著眾人眼裡的變化,眼角不由得浮起了一抹飄忽的笑意,四叔這句話,真是說對了。謝老夫人就是自殺,借此來陷害她。
可是,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謝老夫人、她的親祖母,竟然不惜自殺來陷害她!
究竟是什麽樣的仇,什麽樣的恨?
“不管你們信不信,祖母確實是不是我所殺。”
她才說完,四叔就激動的要再次衝上來對她動手,謝旭死死將他抱住了:“四叔,你冷靜點,你聽長姐說完……”
四叔忽然悲愴的掩面痛哭起來:“母親,您看看這些不肖子孫,他們就這麽看著您含冤莫白……兒子無能,兒子不能護您周全,兒子無能啊!”
他的痛哭令眾人都動容起來,不管平時一家子有什麽矛盾,彼此間到底是血脈相連。看到謝老夫人慘死,眾人都含悲抹起了眼淚。謝娉婷等幾個小輩女子更是伏在謝老夫人的身上痛哭出聲來。
一時間狹小的屋子裡哀慟之聲四起,二嬸娘也跟著拿了帕子抹著眼淚,一邊壓低聲音告誡打發了一眾仆人。
四叔哭了兩聲,忽然暴怒而起,順手抄起一張椅子,就朝齊少凡撲過來,痛心疾首的大罵到:“不孝的子孫,就算你是貴妃,我拚了這條命,今日也得叫你知道什麽是孝道!”
“四叔!”
“老四!”
“四弟!”
謝旭死死抱著他的腰,二叔、二嬸娘也在前頭死死攔著。四叔猩紅著一雙眼睛,失去母親的痛苦令得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咬牙切齒的喝道:
“今日你們要是想要偏袒貴妃,你們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齊少凡這邊只有三人,而他們謝家一大陣人。
兩邊的人形成了一個對峙的場面,只是怎麽看,她都是形單影隻。
她看著憤怒的四叔,看著為難的二叔、二嬸娘、再看看面露痛苦糾結的謝旭,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她慢慢挺直腰背,不由自主的她就笑了出來。
看到她笑了,四叔險些掙脫謝旭,朝她撲了過來。他咬牙切齒的罵道:“不肖之徒,你手刃祖母,還有臉笑得出來!”
齊少凡冷眼瞧著他,臉上布滿寒霜,慢慢道:“憑你一句話就想給我定罪?就是將我送到大理寺,你也要拿出證據來,否則,以你一介賤民的身份,你還真沒資格將本宮如何!”
四叔聽到她的辱罵,暴怒而起,將抱著他的謝旭掀翻在地,就要跳起來對她動手,謝旭急忙抱住他的雙腳。
“你們聽到沒有,這個不肖之徒,竟是這樣與我這個叔叔說話,不肖之徒,不肖之徒!”
“四叔,不要打我姐姐……”謝旭被他憤怒之下踢了好幾腳,痛得臉都扭曲了,卻死死抱著他的雙腿不肯撒手。
齊少凡看到他幼小的身子趴在四叔腳下,四叔每在他身上踢一腳,他便痛得渾身一顫,他卻死忍住不放手。他漲得通紅的臉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仿佛已經痛到極點。
她一下子就怒了,揮開擋在身前的小六子就要衝過去,書蘭嚇得死死將她抱住,哭著勸道:“娘娘,
不要過去,娘娘不能過去啊……”她望著謝旭,死死咬住了唇瓣,口中一瞬間嘗到了血液的甜腥,她抬頭看向四叔,一字一頓的道:“人先自重,而後人敬之。敬你,那也是因為你值得被人敬重。你要我敬你,請問你拿什麽要我敬你?是你的是非不分,還是你的誣陷?四老爺,你記住,今日你傷了我弟弟多少分,他日我會在你女兒身上一分不差的補回來。”
四叔被激得又是一陣跳腳,二叔、二嬸娘將他扯開,才將謝旭拉起來,護在身後。
二叔痛心疾首的罵道:“四弟,你瘋了嗎,我們謝家可就只剩下阿旭一個男子了!你要謝家斷子絕孫嗎!”
四叔憤怒的道:“是非不分,靠他也撐不起謝家的門庭來!”
小六子立即反口罵到:“你就分清是非了嗎,你有本事撐起謝家的門庭嗎?”
他咬牙指著齊少凡道:“大家這麽多雙眼睛,親眼看到你殺了祖母,你還想狡辯。人證就是我們,物證就是那支金釵!交你去大理寺,不忠不孝之徒,定要判你個五馬分屍!”
“你可親眼看到我刺殺謝老夫人了?你們有誰親眼看到了?”
她陡然拔高音量,眾人皆是被震得渾身一抖。
確實,所有人進來的時候,雖然看到她的手落在了那支金釵上,可是並沒有誰親眼看到是她將金釵送進了老夫人的咽喉。
謝老夫人是親人, 她也一樣是謝家的人。
至少二叔、二嬸娘等人並不想看她落入大理寺。
她如今是謝家的支撐,老夫人已經仙去,貴妃再落個弑殺祖母之罪,那麽謝家就會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從此謝家必將徹底敗落。
她這一聲大喝,令眾人都警醒過來,陷入沉默。
這時,吳媽媽忽然掙扎著爬起來,指著她大聲叫到:“我親眼看到了!”
“住嘴!”
齊少凡再次大喝一聲,吳媽媽嚇得一抖,眼中凌厲的氣勢瞬間萎靡下去。
“你今日跟那殺手密謀陷害我,被月姐兒聽到,嚇得當場發病。我還沒找你算帳,你還敢反咬我一口。別說我如今是貴妃,就算我不是貴妃,也是謝家的嫡長女,還輪不到你對我指著手!”
“你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就敢對本宮不敬?!書蘭,給我掌她的嘴!”
“是!”
書蘭得了令,不由分說,快步走過去,揪住吳媽媽的衣襟,對著她的臉劈裡啪啦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吳媽媽不敢反抗,而旁人也沒人敢阻攔,況且也沒人願意護著她一個奴婢,她被打得跌倒在地,幾乎昏死過去。
四叔額頭的青筋更凸起一層,瞪著眼睛罵道:“你是貴妃,回你的皇宮耀武揚威去,你弑殺自己的親祖母,又打擊報復指控證人,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真正羞辱人的方式,並不是與他據理力爭,而是無視。
齊少凡再不與他做任何言語甚至眼神上的交流,只看向二嬸娘,道:“殺人不僅講究證據,還講究殺人動機。你們既然認定是我殺了謝老夫人,便說說,我為什麽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