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修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問到:“什麽宮鈴?”
齊少凡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他不知道,但還是不死心的比劃給他看:“就是一枚鈴鐺,掛著五彩絲絛……大人可見過從前宮中有人佩戴過?”
編修深想了一下,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沒見過,沒印象。”
齊少凡失望的歎了口氣。
姚修容從前並沒有聽她提起過這個,聞言就疑惑的問到:“什麽宮鈴?宮鈴怎麽了?”
在這個宮裡,知道的太多也不見得是好事。齊少凡並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她,就含糊的說到:“沒什麽,就是隨口問一問。”
“哦。”姚修容也沒有起疑,忽然想到了正事,一拍腦門道:“你不是要去藏書樓嗎?再不去就晚了,快去吧。”
齊少凡詢問似的看了一眼編修,編修豪爽的對她擺擺手說:“要看就快去吧,快些出來。”
齊少凡挪了挪腳,又停了下來,回頭問到:“我能將書帶出來看嗎?”
編修好似被她這句話給氣得酒醒了,把酒碗往桌上一頓,挑眉說到:“能讓你進去就不錯了,你竟敢異想天開,就連本官都沒資格將藏書帶出來。……哎,不對啊,你是誰啊?”
他忽然站起來,揪住了齊少凡:“一個小小的宮女還妄想進藏書樓。出去出去,快出去。”
“別,本宮,哦不,奴才這是……”齊少凡一頭冷汗,跟喝醉酒的人打交道真是心好累。
“出去出去,別狡辯!”編修已然喝高了,兩個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說翻臉就翻臉,一個勁把齊少凡往外推搡,“哼,讓人查出來本官濫用職權,本官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爹爹,爹爹……”姚修容趕快把他拉住,“她是服侍女兒的宮女,是女兒讓她代女兒進去看的。您也知道,女兒一看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就頭痛。”
“是嗎?”編修搖搖晃晃的瞅了姚修容一眼,姚修容趕快給他倒了碗酒,連連點頭:“是的,是的。”
編修接過酒碗,這才松開齊少凡:“既如此,那就進去吧。可得看快些,這翰林院的藏書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
“知道了,大人。”齊少凡擦了擦額角的汗。
姚修容用酒將父親打發了,這就走到齊少凡身邊問到:“娘娘您大概要待多久?”
齊少凡也把握不準到底需要多久,就道:“要不你就先去忙你的,我看完了直接去你宮裡。”
這話正合姚修容心意,她是個坐不住的。就笑道:“好,我跟父親敘敘舊,回頭就先回宮了,娘娘你早點出來。”
齊少凡點點頭,兩人就這麽說定了。
藏書樓就在休息廳後面的閣樓上,藏書樓有三層樓,琳琅滿目的書籍,讓人瞠目結舌。
齊少凡沿著書架慢慢往前尋找,這裡不僅收藏著正史,還有民間流傳下來的各種野史,除了本朝的,還有歷朝歷代的。
她摸索了一會,才發現一樓二樓的藏書都是前朝的,最後上了三樓,才找到關於本朝的記載。而本朝的記載又根據正史、野史、民間紀事、宮廷紀事分了好幾大類。
原本以為到了翰林院會很容易找到宮鈴的線索,此時看到高高的書架上密密匝匝的書籍,心中的希望頓時渺茫起來。
姚編修都沒有印象,她真的能從這些書裡找到宮鈴的線索嗎?
她穿過座座書架,慢慢往前走著,走著走著,眼角的余光裡忽然看到一個人影,
她後退兩步,定睛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半開的窗下,陽光打下兩根光柱。魏青穿著一身墨藍色的深衣,坐在條凳上專注的翻著手裡的線裝書。
他怎麽在這裡?
昨夜的情形浮上心頭,她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熱了一下。
隨即,她就恍然大悟,她昨夜為了緩解尷尬,就隨口提起了翰林院可能會有宮鈴的記載,他一定是聽了她的建議才過來的。倒沒想到他今天就來了。
“王爺。”
魏青聽到了腳步聲,下意識的抬起頭。目光自她身上一掠而過,隨即卻是一愣,下一刻,他難掩錯愕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齊少凡抓著衣帶,看到他這個反應,心想,她穿成宮女的樣子很奇怪嗎?
面前的這排書架上,正是宮廷記載的相關書籍。
她便隨手抽出一本,瞧見四周除了魏青坐著的條凳,再無其他可坐之處,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王爺來多久了, 可有找到什麽線索?”
“沒有。”
他往旁邊稍挪了挪,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重新回到了書上。
齊少凡心裡就有點鬱結,一定是昨晚發現她看少兒不宜的宮圖,鄙視她了吧?
雖然向來就沒把她當成貴妃看待,但起碼還尊稱她一聲貴妃,現在好了,竟然跟她說話連尊稱都免了。
要不然說點什麽挽回一下吧?
齊少凡心不在焉將書翻了幾頁,忽然咳嗽起來,無力的靠在了身後的牆上,有點憂鬱的說到:“本宮自從上了年紀,眼睛也昏花起來,竟然連看書都困難起來……”
魏青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在作秀,看都沒看她一眼,冷不防的問了一句:“所以只能看春圖冊?”
齊少凡猛地的坐直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難道王爺就沒看過嗎?”
啪的一聲,魏青手中的書冊掉落在地。
“你的書掉了。”齊少凡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他聽到這句話,慢慢的轉頭朝她看過來。兩人相對而坐,陽光從窗戶遺漏進來正好橫照在兩人中間。
光線中浮塵飛舞,陽光似白雪覆蓋在他輕輕的顫動的睫毛上,他的眼睛裡也好似落入了萬千浮光,視線直直的鎖在她的臉上,比頭頂的陽光還熾烈幾分。
看到他的手忽然朝她伸過來,齊少凡條件反射的將書捧起來擋在了頭上。他的手落在了書封上,頓了一頓,將她手中的書奪下來,看著她,眼裡浮起了一點輕忽的笑意說到:“除了昨晚有幸在娘娘宮裡大略看過一眼,還真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