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一看,嚇得臉色都變了:“娘娘,您這樣讓人看了去可怎麽得了?”
“這邊臨近珈藍軒,等閑是不會有人來。我就曬一會太陽,別吵我。”
初夏看她堅持,也是束手無策。隻能由了她去了。
魏青從內務府回來,途徑這片桃花林,原是想進來坐坐。沒想到走到涼亭前,竟看到齊少凡在涼亭裡睡覺。
她大概是覺得此處荒僻無人,所以睡覺的姿勢很是無所顧忌。手枕在腦後,閑適的翹著二郎腿。衣裙和發絲垂下來,上面沾滿了落花。她卻好似毫無知覺,隻閑適的躺著,睡夢中唇角似乎帶著滿足的笑。
魏青靜靜的看著她,不知怎麽的。就想起那時候她被她祖父教訓了,然後跑到他面前,雙手掩臉,痛哭著說到:“祖父說了,被男子抱了,就要嫁給他。哥哥,我長大之後,隻能嫁給你了。”
她松開手,那雙眼哭得一片紅腫,仿佛被迫嫁給他,是一件多麽委屈的事。
雖然那時她還小,但他也知道這種事不能亂說,就很鄭重的告訴她,他不會娶她。結果她哭得更凶了。
那時,她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孩子。他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不知道怎麽的,這一瞬,這一幕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裡,清晰得讓他產生了一種時空交疊的錯覺。
身後的小九見自家王爺一直站著沒動,奇怪的探頭往前面看了看,就看到亭子裡躺了一個人,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他還是認出了那就是綰妃娘娘。他便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道:“娘娘好像在這裡睡著了,王爺可還要過去嗎?”
魏青意識到自己有點失神,回過神來,淡淡的說到:“不了,回宮吧。”
“是。”
齊少凡跟姚修容日漸熟識,很快謝靈玉就再次登門了。
齊少凡對謝綰的這個妹妹,沒什麽好感。看到她,總有種看到了定時炸彈的感覺。小六子每天跟著她,卻也沒有發現她有何異常。這種越是讓人抓不住把柄的人,才越是可怕。
身為皇上的女人,絲毫不在意皇上的寵,低調得仿佛自己是個局外人。卻又密切的監視著皇上的舉動。要說她這種行為是純粹的謹慎自保,齊少凡絕不相信。
齊少凡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她的懶散僅限於關起門來對著自己人,對待外人,她總要有點嫁為人婦的樣子。此刻她臉上的笑容甚是端莊賢淑,絕對當得起‘綰妃’這個身份。
“幾天不見,妹妹的規矩禮儀又忘了吧。見了我這個貴妃,因何不跪?”
謝靈玉不請自坐,也端起手邊的茶,抿著嘴淡然的笑道:“姐姐那裡話,不是姐姐說咱們自家親姐妹,沒必要講這些虛禮嗎?”她看齊少凡的目光裡透出一絲探究,斬釘截鐵的說到:“……姐姐好像變了一個人!”
雖然齊少凡初來的那幾天,沒少聽嬤嬤等人說過這樣的話。但聽到謝靈玉這樣說,她的心房還是被她這句話驚得浮了浮。她借著放下茶杯的動作垂下了眼睛。
“妹妹也知道,姐姐是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死過一次的人,難免會大徹大悟,很多事情也就看穿了。……靈婕妤,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吧。”
謝靈玉也放下了茶杯,從袖子裡拿出一隻小瓷瓶,推到了她的面前,眼裡的笑意褪去,平靜而冷淡的說到:“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明天早上,你將這個放到姚修容的宮裡。然後帶著她去翠竹軒去看玉嬪。”
接到齊少凡凝重陌生的目光,
她渾不在意的抿了抿唇道,“其他的,你不需要多問,也不需要勸我。” 青花瓷的小瓷瓶,就放在手邊。
即使齊少凡沒看瓶裡裝了什麽,也差不多猜得出來,瓶裡裝得必定是致人流產的東西。
原來謝靈玉讓她接近姚修容,是要陷害姚修容讓玉嬪流產?
宮裡這樣的事,齊少凡聽嬤嬤說過不少,但也僅僅是道聽途說。然而真正放她眼前,她也並不驚訝。畢竟她並不是世界觀稚嫩、如她現在的身份這般真的隻是個心地的單純的十八歲的少女。
隻是,令她情緒浮動的是:――謝靈玉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謝靈玉很顯然,對后宮妃嬪地位毫不在意,對皇上的寵也沒有興趣。卻為什麽要加害旁人謀害皇室子嗣?
齊少凡這個時候,很有些介懷自己沒有謝綰的記憶。怕泄漏身份,很多話,她都不敢貿貿然直接開口問。 她歎了口氣之後,悠悠的說了一句:“……何必呢?”
謝靈玉聞言,銳利的眼神朝她看來,眼裡全是譏誚,好似是指責她在說風涼話:“姐姐,你說你大徹大悟。可我看,你也未必。”她站了起來,一副不想多說的道,“按我說的做,其余的,不用你多管。”
說完,她撩開飛紗,頭也不回的走了。
齊少凡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打開來,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她不禁有點頭疼,是紅花。
她腦海裡浮現玉嬪那張春風得意的笑臉,那個春風得意單純的女子一定不知道,噩夢正在朝著她降臨。
自從上次去太醫院回來,齊少凡每天都會抽上幾個時辰練字。不管時代如何變遷,文化在每個時代都是一樣重要。和往常一樣,打發了嬤嬤和初夏,她關上門練起了字。練著練著,她忽然放下筆,將字稿扔進盆裡銷毀,然後推開門走了出來。
書蘭坐在在庭院裡的紫薇樹下做針線,初夏湊在一旁嘰嘰喳喳。書蘭眼尖,看到她出來,忙放下針線筐站起來,笑道:“娘娘,可是想出去逛逛?”
初夏也忙站起來說到:“娘娘,奴婢跟你一起去。”
齊少凡擺了擺手:“你們忙你們的吧,我就門口轉轉,不用跟著。”
“是。”書蘭福了福,沒多糾纏。
初夏卻不死心的跟了幾步:“娘娘,奴婢還是跟著吧……”
齊少凡心想,到底是書蘭穩重老成些。她站定了,對初夏說到:“不必跟著了,回去吧。”初夏看她神色堅定,這才不情不願的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