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泱泱的惡鬼群如潮水一般湧來,淹沒了植物莊稼,像是蝗蟲過境更甚於蝗蟲過境,把沿途的一切吞噬,就連無堅不入的大地都被踐踏得坑坑窪窪。
天空聚集著黑雲滾滾,這群野鬼的肆意妄為似乎是惹怒了九天之上的神明,觀天空風雲湧動,似乎隨時會有一道天雷落下,以震懾群魔。
“快退下,兔兒!怪不得我最近溝通地府的大人們不成功,原來竟是出了如此大的變故,快退下,這是人禍而非天災,是人力不可抗衡的因果,這份果報就讓應該替承受的人去承擔,我們退走!”老婆婆佝著身子,以一種與身形毫不相符的速度跑出門,拉住顧兔就往後院。
被阻止釋放魔術的女孩,對婆婆的命令沒有任何質疑,便收起了手中飽含攻擊力的魔法寶石,緊隨其後。
一聲尖利的啼叫,止住了一老一少急促的步伐。
抬頭望天,視野內出現隻渾身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鳳凰,由遠到近,巨大的翅膀用力煽動,一道道數丈寬的火焰,猶如下雨般向那群地獄裡跑出的惡鬼襲去。
邪惡的勢力永遠是外強中乾,氣勢洶洶來自地下深處的暗黑軍團在一接觸到鳳凰―這種天地靈獸的力量,便一觸即潰。
惡魔退散,老奶奶佝僂著腰雙手背在身後,在顧兔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向鳳凰的降落處走來。
“客人從何處來,是要到哪裡去?這次多虧大人相救,老朽感激不盡!”火鳳身後走出來一個人,是個穿著華美新娘服的美貌女人,而老婆婆的話便是對其所說。
本以為來者不善,雖然女子救了她們,可是在顧兔的眼裡:“載著鳳凰瑞獸的這等大人物且穿著如此招搖豔麗婚服來到這窮鄉僻壤的女人一定另有企圖,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只見女人緩步走到婆婆身前,滿眼帶著說不出的疲憊感,可卻還是強顏輕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禮,我這次來本就是來尋仇家的,我想請問,老婆婆有沒有看見有一夥人騎著龍坐騎,領頭的男子身著灰白色道袍的人經過!”
此人正是尋火兒而來的牟玉,說話時,牟玉眼中並不含期待,大概是她本就對老婆婆沒抱多大的希望罷!
來時的這一路上,牟玉已經將牟家前幾日的異象與突然出現在府裡與父親在一起,神秘的男男女女,等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瑞獸火鳳,出乎意料的是,牟玉竟沒有被烈山皇室的聖獸給遷怒,而得到的答覆是:
“烈山那個雜毛,當年我涅虛弱之時將我封印,鎮壓在後山用來守護他的國家,不過,此次來者不是尋常人物,借那含有詛咒黑暗力量的黑色金槍,正好打破了烈山至陽至鋼的封印陣,雖然受了點小傷,不過算起來我還是賺了,為了報答你,便與你去救你的那個妹妹吧!”
“我並不是想要與烈山皇室為敵,而是我父親。。。你要想報答的話,那你找錯人了,但請你送我一程,能送我到我妹妹身邊就。。。”
火鳳沒有說話,也不知其聽沒聽見牟玉的話,牟玉話還沒說完,火鳳就瞬間加快了速度,使得牟玉的話被埋沒在風中,隻能死死抓住火鳳血一般紅豔的羽毛,防止墜落。
老婆婆勉強直起腰板盯著牟玉的眼睛望了好一會兒,一直沒有開口,而牟玉顯然沒有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轉身便打算離去。
而她剛爬上火鳳的背上,便聽到了老婆婆的聲音道:“你可以去西邊的那個清河坊看看,清河那個好小子整天穿著一身灰布袍,
我剛剛還看見他騎著一頭威風的飛龍回來了呢!” 牟玉聞言對著老婆婆點頭示意,剛要開口道謝,巨大的火鳳便猛地一振翅,嚇得牟玉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一聲驚呼。
“啊~”
夜色如魅,清河坊迎來了自建成起,百年來最安靜的一天,雖然清河坊人數不多,居住的人不過數百戶,平日裡也總是安安靜靜的,但是這一夜的整座清河坊內,沒有一個人,安靜得非同尋常。
至於那些人去了哪裡,清河並沒有像是木玉那般猴急與擔憂,想必已是做好了心中有數。
飯點,滿是活人的樓屋內卻一點也不熱鬧,桌子上的佳肴珍饈是做菜一把好手的白水布置的,可卻隻有餓極的木玉與冷夏在吃。
往日吃飯大刺刺要獨佔半片桌子的胡忠卻也像清河一般,與其一同躲在書房裡兀自惆悵。
就在木玉餓著肚子,卻嚼著嘴裡如同蠟片的飯菜時,門外忽然喧鬧起來,白水一下從座上站起來,偷偷向門外看去。
這一瞧,可不得了,黑漆漆的清河坊街道上,忽然被無數火把照得通明,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朝清河坊處走來。
還好,來者是一群人,而非一幫地獄鬼煞,不過見了來者不善,木玉便慌忙掉頭去喚清河。
清河與胡忠在書房內,沉默許久,好在清河也是個聰明人,自己能想得開:“大禍已經釀成,一直懊悔不已,倒不如想個辦法彌補,設法給海女一個交代才是最真。”
再在胡忠的開導下,清河幸好沒有一直自閉下去,不過清河的腦中閃過了一個危險的念頭:
“雲仰宗內有一種名為移花接木的功法,哪日我去取來,或許可以試著將海女的靈魂復活!”
倘若胡忠知曉了清河此時的想法,那他一定不會讓清河抱著這樣的錯誤心態去幫助海女的。
站起身,胡忠正要帶著清河出去吃點東西,畢竟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但剛一起身,便與火急火燎奔來的木玉撞了個滿懷。
木玉的小身板當然是撞不過胡忠的鐵壁一般的身軀,被撞得後退數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結果反被胡忠抓住手臂,拉起來。
看了眼前慌慌張張的的少年,胡忠頓時拉開了大嗓門:“哈哈哈,木玉你跑這麽急作甚,來叫我們吃飯也不用那麽急吧!”
木玉因為折騰了一天,神經過於緊張剛才見了來勢洶洶的一幫人,頓時被嚇得六神無主,使出全身的爆發力,跑來喚清河。
再看門前,就連地獄惡鬼都未能突破的大門,已經被幾個粗蠻人類攻克,而幾個凶神惡煞的匹夫見了偌大藏著罪魁禍首的清河坊裡,居然隻有一個女人,頓時怒氣衝衝轉化為了滿面錯愕與尷尬。
待木玉和清河來到樓下,見了幾位,才知道這幾位原來是隔壁山下村的村民,而他們來到這裡便是為了找尋殺害山下村村民,毀滅山下村的凶手。
人類與地獄眾生進行了一番殊死搏鬥後,本抱著必死決心也要守衛家園的熱血男兒,已經做好了二十年後要不要做男人的打算,卻不知為何,那些死屍大軍又突然退走了,就像是土撥鼠一樣,瞬間埋在地裡消失了去,而地上卻不留任何痕跡。
山下村的人死了十分之五六,可即使是活了下來,房屋已經遭到了摧毀,再不能居住。
之後便看到了一頭巨大的火紅色飛禽從遠處神婆家裡飛了出來,傷心兼怒氣濤濤的眾人趕到神婆家裡,便見著神婆站在門前,望著紅色烈鳥消失的天空。
“咳!婆婆,您沒事兒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隻大鳥大夥都看在了眼裡,那些個僵屍,神婆你一定是知道來歷的,您一定要給大夥一個交代!”說話的是村裡土地最多的話嘮胖寡婦家的大兒子,長得五大三粗的,一見老婆婆先是關心的話語,然後便是切入主題的質問。
若是仔細一瞧,還能發現胖寡婦家的老大、老二、老三等六個兒子都在,就是沒看見胖寡婦本人,不用做多細想,便也是知其凶多吉少。
“媽的!哥,你說我們家招誰惹誰了,今兒個早上我還和咱媽拌嘴來著,沒想到,到了晚上就。 。。就。。。哇!”插嘴的是六兄弟裡的老么,黝黑的臉龐稚氣未脫,說著說著竟當眾大聲哭了出來。
少年的哭聲感染了在場諸位的情緒,原本喧嘩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默默地低下了頭,原本怒發衝冠的表情頓時變得感傷。
今後該如何是好?憂心忡忡可惜未能體會過多憂愁,思路便被沙啞笑聲打斷。
“嘿嘿,那個害人的,現在在清河坊裡,清河坊裡的那個大人會給你們一個答覆的,你們去找他罷!嘿嘿嘿!”不適時的笑聲響起,眾人頓時把目光投到了老婆婆身上,大家都知道老婆婆行事有些瘋癲,所以一時間倒沒人去責怪老婆婆不長眼的笑聲。
逝者已逝,然活著的人依舊要活著,可究竟該怎樣活著?怎樣活著才能問心無愧?怎樣活著才能對得起已經死去的愛人?回答是肯定的,這沒有答案。
沒心沒肺是錯誤的,這好比是狼心狗肺;愁雲慘淡,整日以淚洗面,壓抑自身亦是錯誤的,這又好比是褻瀆怠慢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建設了百年,在風雨中飄搖百年的村子,終於迎來了生命的盡頭。
相反,寂寞多年的清河坊,卻逐漸逐漸熱鬧起來。
原因則是山下村剩余的村民都搬來了清河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山下村裡死人無數,已經再不適合人居住。
清河心懷愧疚,為了補償村民,讓他們住在了清河坊,並在清河坊周圍布下了生死門,以保護清河坊的居民,可是那些山下村的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召來惡鬼仇恨之風的,正是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