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突如其來的計劃改變,大家倒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反正是逃亡,到哪還不是一樣。只有心櫻抱怨準備的衣服有些不夠用。她剛剛傷愈不久,身體還比較虛弱。擔心蝦夷天寒地凍的環境會讓她受不了。
不過在大家七嘴八舌之間,客船已離岸越來越遠。漸漸視野之中只有一望無際的海面。這時我發現原本在船右側的太陽漸漸從後面轉向了船的左側。客船又悄然改變了航向,依舊向佐渡島的方向行駛。
“敖貞,你騙我們!”我一把掐住敖貞的脖子。
“去去去!”敖貞推開我,“原教授本來就是這麽安排的。”
得知不用再去蝦夷,大家十分高興。不過我對於原久美的這一挖空心思的安排頗不以為然。這麽多人一起行動,真的能隱藏行蹤?
這艘客船通體黑色,連帆也是。體量要比去年我所乘的東海客船和學院的船都要小得多。水族船員也只有五六個。而且據我靈識探查,他們的靈力水平都不高,也就與真一和葵相當的樣子。
看來如果真的遭遇風暴沉船或者海妖襲擊,除了敖貞之外,我們剩下這些人恐怕都得去喂魚。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當天我們就遇到一場風暴。濃雲蔽日,大雨傾盆,比船頭還要高的浪頭直接拍進了船艙之中。把我們的衣服全都打濕。
我們都萬分緊張,只有敖貞依舊泰然自若,一再安慰我們沒事。至於那些船員,顯然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
風暴持續了一天兩夜。當我們再一次見到太陽時,路程已走過了一多半。我們暫時忘記了前日的驚惶,又開始在甲板上嬉鬧起來。
“那是什麽?”愛理突然問道。
我們循著她手指的方向,只見左舷數百丈外的海面之上出現了一片奇怪的浪湧。我散開靈識,立刻就在浪花下面探到了一團巨大的靈力光影。
那團光影像一條水蛇,或者無爪的龍,但頭部卻好像有好多的分叉。這究竟是什麽?
“愛理,你探得到麽?”
“探不到。”她回答,“我的靈識探不到那麽遠。”
我急忙去找敖貞。她隻朝浪湧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立刻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東西?”
一旁的船長一看,表情也立刻凝重起來。
“看,它朝這邊過來了!”一個船員喊道。
只見那片浪湧越來越近,已到百丈之外。
“八岐大蛇!”愛理驚叫了一聲。
“按哪吒小姐剛才的描述,卻是八岐大蛇!”船長用生硬的東瀛語說。
全船的人都緊張起來。只見那片浪湧從船右側數十丈外繞行而過。我們緊盯著海面,雖然一直探到那團巨大的光影,可是眼睛卻沒有看到水面以下有任何的東西。
眼看那片浪湧越走越遠,船長松了一口氣。“剛才如不是七公主在船上,我們這條船恐怕已經叫它掀翻了!”
我們都望向船長。他解釋說:“這還是一條幼蛇。他肯定是探知到船上有龍的氣息,才沒敢輕舉妄動。”
我們都放松下來。我問:“可是為什麽我們看不見他?這八岐大蛇是隱形的嗎?”
“不是。”愛理說道,“八岐大蛇的身體本來就像水的樣子。他是海水幻化而生。”
“海水幻化?”雖然我聽說過這種說法,但始終不解其意。“他不是龍族嗎?”
敖貞看看我,“龍族本就是天地間靈氣幻化的結果。你見過沒有靈力的動物長得和龍一樣的嗎?”
多半日之後,
我們終於到達佐渡,住進港口邊的鯨海龍族會館。 會館並不大,但卻顯得空空蕩蕩。會館中不多的水族人員皆形色匆匆。到處都彌漫著一種詭異的緊張氣氛。
在敖貞與會館總管談話期間,我們在院中轉了一圈。看到多數客房中都沒有人。除了會館中的水族,我們是僅有的住客。
商行裡面也空空如也,比去年我們路過這裡時更加慘淡。
“怎麽回事?”心櫻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半晌之後,敖貞從總管房中出來,眉頭微鎖。“總管剛才對我說,最近八岐大蛇遠呂智一族一再在高志海岸一帶出現,不時上岸襲擾。而佐渡島距岸不過百裡。鯨海龍王為免十數年前隱岐島被八岐大蛇一族洗劫一幕再次發生,所以撤離了會館中的大部分水族。”
“總管建議我們盡快離島。如果留下也盡量不要住在龍族會館。八岐大蛇來襲時會海水會突然暴漲。低矮之處難免覆沒。我們最好找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
“完了!龍族會館也住不了了。”真一說道,“那我們住哪裡?住蝦夷人家裡麽?”
“蝦夷人到時都不見得有地方可住。”敖貞說著,指向不遠處的半山間,“那裡有一處高志人廢棄的城堡。龍族會館把那裡作為一處儲備地。我們去那裡吧!”
我們穿過島民的村莊,看到一切如常。心情也便逐漸放松下來。興許只是虛驚一場呢?
從山腳下拾級而上,不久便來到那處廢棄的城堡。城堡從外面看雖十分破落,但裡面還是十分規整。之中有一處比較寬闊的中廳,還有一些小房間。看守城堡的並不是龍族會館中的水族,而是雇傭的兩位當地島民。好在他們都能夠說一口雅瑪圖人的東瀛語。
我走到中廳一個巨大的窗口前(準確地說更像是一個大門洞)。外面正對著一大段坡度較大的海灘。而城堡的這一面正位於懸崖之上,與峭壁渾然一體。
我登上台階,一縱身跳了出去。幾息之間飛到海灘上方,又回轉到城堡頂上。
從高處望去,整個島嶼比感覺中要大得多,但島民多集中於兩山之間相連的一塊狹小的低地區域。
城堡中的兩位島民給我們準備好了鋪蓋和充足的食物。每天晚上聽著外面的濤聲入睡。居住條件雖不是很好, 但如果不是長時間居住,感覺還是很愜意的。
一連幾天無事。我們幾乎已經走遍了兩山之間的各個村落。葵和真一兩個雅瑪圖人已經收集了滿滿一大口袋當地人製作的各種工藝品。
“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呢?”有一天,葵終於忍不住問道。
沒有人能回答她,但大家的臉上都不同程度地顯出焦慮之色。自從離開出羽,我們便斷絕了與陸上的所有聯系。
敖貞這幾天去龍族會館,也沒有打探到任何有關出羽或者出雲戰事的消息。甚至我們眼下最大的對手,近在咫尺的遠呂智也沒有任何動向。
這一天,我們剛剛從外面歸來,就看見幾名穿著相對講究(頭上的羽毛裝飾比別人多些)的當地島民等候在城堡旁。
看到我們回來,幾位島民紛紛上前,以當地的禮節躬身施禮。我們也趕緊還禮。
城堡中的兩人趕忙上前給我們介紹:“這幾位是部落的長老。他們奉大祭司之命前來向遠方來的客人求教。”
我們聽得一頭霧水。於是城堡中的兩人給我們充當翻譯。
長老問:“幾位客人中可有一位來自遠方的公主?”
我們面面相覷。愛理的身份可是保密的。絕對不能公開。於是敖貞說道:“我是來自東海龍族的七公主敖貞。長老是問我嗎?”
長老搖了搖頭,目光轉向我們幾個,“祭祀所講是一位來自遠方的人族公主。”
“那就沒有了!”我說。
長老來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問道:“小姐可是海神須佐之男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