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還好麽?”沉吟半晌之後，我開口問道。

她咬著嘴唇，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我聽說你這幾年受過很多苦……”

“是啊！”我長出一口氣，“是挺慘的。不過我最慘的樣子，你都沒有看到。反正現在都已經過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麽?”

我問:“你不是應該在朝歌的嗎?怎麽會到這裡來的呢?”

她慘然一笑，“我當時從牢中出來，孤身一人，哪有地方可去……”

“你可以留在女子分院，或者回你的祖居地梅國，還可以……”

我本來想說三仙島的，可是現在碧霄命已絕，再提就不合適了。

梅琳說道:“我父屈死之時，梅氏宗族人人自危，避之唯恐不及。又有誰肯收留於我?石磯院長雖說同意我留校任教。可是在那種環境之下，我又如何能夠安心呢?”

“倒是黎侯念與我父同朝之誼及同宗之情，願意收留我。所以我就隨他來到黎城。哪成想會看到黎城遭此厄運?”

她望著我，“哪吒表妹，你雖曾遭受剔骨刳心之痛，失掉雙腿的淒慘，但你父母雙全，有師傅、兄長的關愛。可是我有什麽?我的師傅們究竟有什麽過錯?趙公明師傅只不過出陣一次，擊敗五位玉虛上仙，就被薑尚用陸壓的釘頭七箭書詛咒而死。”

“而碧霄師傅甚至都不曾傷你們一兵一將，竟被玉清院長用法術化為血水。到底憑什麽啊?”她越說越激動，“黎侯收留我，這裡可以說是我最後的家。你們也要把它搶走。”

“表姐，”我說，“我與碧霄師叔同住三仙島半年的時間，可以說情同姐妹。她的死我也非常傷心。然而聞仲率軍無故入侵周原，扣押周王。雲霄姐妹何苦非要助他?兩軍相爭，必有所傷。況且我玉虛門下也死傷頗重……”

“表妹，”梅琳打斷我，“我知道你憎恨壽王，我也同樣恨死了他。但我們畢竟是先王之後，可你為什麽要幫助姬姓外人來與我子姓為敵，還要認他作父?”

我不由得臉頰緋紅，梅琳的話與那兩位罵我認賊作父的老頭如出一轍。

“表姐，”我說，“西伯待我有知遇之恩。這是我的選擇。今日表姐代表黎侯點名見我，必有所言。還是先談公事吧！”

“好吧！”梅琳說道，“自聞仲兵敗絕龍嶺之後，黎軍已無戰意。故黎侯授權我告知聯軍，黎侯本無意與聯軍對抗，願意獻城投降。”

“但黎城人口眾多，文武官員意見不一。黎侯擔心獻城之時再生事端，故望聯軍寬限兩日。以安撫民眾，平穩交接。”

果真如南宮適所料，黎侯恭想借談判來拖延時間。

“表姐，”我說，“我知道，邘國五萬大軍已在路上，兩日內將到黎城。故南宮將軍特意叮囑，不要答應黎侯有關延後投降的任何要求。今天是你們開城投降的最後時限。”

梅琳望著我，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我會轉告黎侯。哪吒，從現在開始，我們將會成為敵人。我知道，我的法力及靈力均不及你。但我會竭盡全力將你阻擋在黎城之外。告辭！”說完起身離開帳篷。

等我回到聯軍指揮營帳，父親、南宮適、蘇忿生和易叢珊及手下眾將已在制定攻城計劃。攻城時間定在半夜。

“可是那時還不到三日啊！”我說。

他們幾個一起看著我。

南宮適說道:“公主，你可真是君子啊！”

易叢珊說道:“姐啊！既然他們無心投降，難道我們非要等他們準備好了再去打麽?”

我回到自己的帳中，臥在榻上，

低頭摩挲自己袒露的雙腿，一邊等待攻城的命令。半夜，一聲號角響起。我騰空飛上黎城的南面，砍斷吊橋的繩索，打開城門。龍須虎則連連向城上發石，助周軍攻入城內。

此刻，其它三方還在攻打城門。不久，北門也被攻破。

我在靈識之中，一直監控著整個城池中的靈力分布。梅琳並不像她說的那樣，在南面抵擋我的進攻，而是去了西門。

糟了，她的目標並不是我，而是易叢珊。

就在這時，我突然接到了撤軍的命令。怎麽回事?

我立刻飛向在城外指揮的南宮適。“元帥，為什麽撤軍?”

南宮適面容焦慮，“方才攻城之時，易叢珊公主被梅琳用縛龍索所擒交給黎恭。 現公主被黎恭釘在城門之上，做為人質，逼迫我們撤軍。”

“什麽?釘在城門上?”我當機立斷，“元帥，千萬不能撤軍，那公主就真完了！我現在就去救易公主！”

我騰空直奔西城門。遠遠就看見，易叢珊身體呈大字形擺開，頭耷拉著。四枚大釘子穿過她的雙臂和袒露的大腿，牢牢地將她釘在城門上方的城牆上。鮮血從釘眼處流出，一直滴到城門下方。

城外的鮮虞部隊群情激奮，卻無人敢輕舉妄動。而城頭之上，正是黎恭和他的兒子。數十弓箭手拉弓搭箭，箭尖衝著易叢珊。

梅琳卻不在這裡。不過她不在這裡正好。

我直接飛上城頭，同時拋出乾坤圈和混天綾。頓時箭如雨下，但都被混天綾擋住，沒有射到易叢珊身上。我來到易叢珊身前，拔下釘在她胳膊和腿上的釘子，頓時血流如注。

我將她抱起，直接飛回聯軍指揮部。

我安置好易叢珊，再次騰空。

“公主，你到哪去?”南宮適喊道。

“我要去救梅琳！”我回答。

此時此刻，其他的一切都已不重要。我不能失去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哪怕她們之間是仇敵。

城內已經一片混亂。到處火光衝天，一片喊殺之聲。我循著靈識之中的光影，飛到侯府附近，終於看到了處於鮮虞部隊重重包圍中的梅琳。

六名鮮虞部將正在合力圍攻。在我到達前的一刻，梅琳終於不支倒地。鮮虞兵將立時一擁而上。

“表姐！”我驚呼一聲，“你們閃開！”

我衝開眾人。看到躺在地上的梅琳已是滿身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