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把梅琳帶回大帳,安置在與易叢珊相隔一丈遠的地方。我守在她們中間,三天沒有出帳。
在這三天之中,兩人始終昏迷不醒。易叢珊胳膊腿上的貫穿傷深入骨骼,且已經感染。
而梅琳的情況則更糟。不僅身上布滿刀傷,內髒貫穿,四肢多處折斷,雙腿的腿骨愣是被生生劈開,僅剩皮肉相連。胸中只剩了一口氣。
我只是一眼沒看住,就弄成了這樣。
幾支部隊的隨軍醫生先後來到,但均表示對兩位女孩的傷勢無能為力,以她們兩人的傷情加上感染高燒,將很難活過十日。
這可怎麽辦?我欲哭無淚。
我急忙掏出玉簡,向慈航老師求助。
“你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找我呢?”
“師叔,您不方便?”我問。
“我現在有些狀況。龍女又不在我身邊……”
“可我的朋友危在旦夕啊!”
慈航沉默片刻,“好吧!我盡快過去。”
失去易叢珊節製的鮮虞軍隊開始對黎城軍民展開瘋狂的報復,在黎城之內大開殺戒。
對此,無論是父親、南宮適和蘇忿生等均表示無能為力。其實其它三支部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城中燃起的大火直到一個月後也沒有完全熄滅。
邘國的五萬軍隊在四方聯軍合圍下全軍覆沒。與此同時,呂丁率五萬周兵聯合鄂國出兵邘國。邘國隨即覆滅。
然而這些都不是我關注的東西,我只希望在我帳中的兩位朋友不要出事。
易叢珊三天之後才醒來。人雖然醒了,但身上的傷口均已潰爛,根本無法動彈。她艱難地扭頭向旁看去,“那邊躺的是誰?”她問。
“你的死對頭,梅琳。”我回答。
她望著我,“為什麽把她和我放在一間帳篷裡?”
“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說,“我得同時照顧你們兩人。”
“她比我傷得重嗎?”她又問。
“比你重!”我說,“她到現在還沒醒呢!”
“是誰弄的?”
“你的手下唄!”我說,“如果我再晚到一步,她已經鐵定被分屍了。你的人現在還在城裡燒殺搶掠呢!”
她的臉色有些變化,“讓我的衛兵去把副將叫來……”
在交待副將停止燒殺之後,她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問:“梅琳醒了嗎?”
“還沒有。”我問,“你想對她說什麽嗎?”
“我想問她,為什麽這樣對我?”
第四日,梅琳曾有一段短暫的清醒。我急忙來到她的身邊。
“哪吒,”她問,“這是哪?”
我說:“這是我的大帳。”
“黎侯還活著嗎?”她問。
“黎侯父子已被抓獲,將解往鎬京。他們的命運將由周王定奪。”
梅琳的臉上流下一行眼淚,“那易叢珊,她怎麽樣?”
“你不知道的嗎?”我問,“不是你把她綁去的嗎?”
“我在陣前突襲,綁到她之後,就交給了黎侯。然後我就趕往東門,剛到侯府,就被圍攻……”
“表姐,”我說,“黎侯把她用四個釘子釘在城門上,四肢盡廢。要不是我把她救下,她已經被萬箭穿身了。也正因如此,鮮虞人才對你下此狠手。”
“我沒想到黎侯會這樣。”梅琳再次留下眼淚,“如果你見到易公主,向她說聲抱歉。我實在沒得選擇。抓她做人質,是我能想到保住黎城的唯一辦法。”
我回頭看看易叢珊。她正瞪著眼睛往這邊看。
“易公主,你都聽見了?”
梅琳轉過頭,“她在這?”
易叢珊冷眼相對,
“你們殷人,既殘忍,又虛偽。”梅琳沉吟半晌,說道:“易公主,我並不奢求你的原諒。”她又轉向我,“表妹,我現在生不如死,你能不能給我一個了斷?”
“你休想!”我喊道,“我們姐妹多少年沒有見面?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下來,你甭想丟下我。”
“對啊!”易叢珊在那邊說,“你把我害成這樣,休想一死了之!”
又過了一天,慈航才風塵仆仆地趕到。依舊是一身白紗。面容顯得十分憔悴。看來跌落一個大境界對她的影響還是蠻大的。
慈航匆匆查看了兩人的傷情,然後讓我打開她的藥箱。
有什麽地方不對?從慈航進門開始,我就沒看到她露出雙手。“師叔,你的手?”
我伸手去摸,可是在肩膀以下本該是袖子的地方卻什麽也沒摸到。“啊!”我大驚失色。
“沒什麽!”慈航笑笑,“自從經歷了黃河陣,我的境界跌落。以前的四肢疼痛缺少了靈力壓製,發作得越發嚴重。有你的成功病歷在前,於是我讓龍女截去我的雙臂。如果不是她要赴南海的話,我還會讓她截斷我的雙腿,那樣我就真來不了了。”
“可是,”我急了,“您沒有手臂,如何治病啊?”
“藥我都隨身帶著,我來教你。”
我安靜下來,打開慈航的藥箱。“師叔,她們的傷情如何?”
慈航說道:“如果是你受了這樣的傷,根本不是問題。但她們是凡體,這些傷害足以致命。現在她們的主要問題是感染。”她看看躺在那裡的易叢珊,“先說這個輕的吧!手臂上的傷口貫穿尺橈之間,腿上的傷口則貼近股骨,撕裂肌肉,均傷及神經及骨骼。即使痊愈也會影響運動機能。但如果感染控制不住的話,則需要截肢保命。”
易叢珊迷迷糊糊中聽到慈航的話,“不!我不要截肢!”
慈航望著她,“如果感染無法控制,你是要胳膊腿,還是要命?”
“我胳膊腿也要,命也要。”易叢珊說道,“我弟弟不能沒有我。”
慈航說道:“姑娘身為攝政,那你弟弟一定是鮮虞君了。他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易叢珊回答。
“呵!”慈航笑了,“十七歲的傀儡,還不能親政?”
“可是……”
“姑娘,”慈航說道,“如果你要主政,就應該自己當女王。不要像現在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奉勸姑娘還是早日歸政。否則,早晚有一天,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一席話,說得易叢珊啞口無言。
“也許這就是一個契機呢?”慈航說道。
她又走到梅琳旁邊,“她的情況很不樂觀,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跡。她的腿傷成這樣,肯定是保不住的。胳膊能不能保住也很難說。不過即使是做了手術,也不見得能保住她的命。”
她讓我從藥箱中取出兩瓶不知名的藥液,灑在易叢珊和梅琳的傷口之上。兩人立刻疼得一陣抽搐。又讓我取出兩枚丹藥讓兩人服下。
隨後慈航坐下說道:“以三日為限。如果感染能得到有效控制還好,否則就要截肢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