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王那出來，我內心感到相當不安。

　　雖然前世記憶大多均已淡漠，但有些我是不可能忘記的。我清晰地記得，在敖丙死後，下一個死劫便是哪吒的自盡，同時還有石磯被師傅所殺。

　　我和石磯是否也難逃死劫?一想到書中對於哪吒刳腸剔骨的描述，我就不寒而栗。那可不亞於結衣和瞳死前所遭受的痛苦。

　　見到敖貞從屋中被抬出來，我暫時把這些不吉利的臆想拋在腦後。

　　“敖貞，你怎麽樣?”

　　“太醫的意見和在和海龍宮時的意見一樣。”敖貞回答，“都是建議把我的右腿從關節裡面開始切掉。但是關節切掉之後，還能不能順利長出右腿，他們也沒有把握。”

　　龍王夫婦聽罷，沉吟半晌。龍後說道:“夫君，南海敖明前日來訪的時候，不是說貞兒可以有辦法不切腿的嗎?”

　　敖貞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母后，您說的是真的?”

　　“是這樣。”敖光說道，“你王叔也是聽你三姐所說，南海普陀山慈航老師經常為附近島民醫治各種疑難雜症，或許會有醫治你的辦法。你不妨前往一試。”

　　敖貞看向我，“哪吒，慈航老師是不是玉虛分院的教授啊?”

　　“是啊！”我回答。

　　“你見過嗎?”

　　“見過啊！”我說，“長得很帥氣，而且很和善的。上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把院長給他的蟠桃吃了呢！”

　　“那我就去一趟吧！”敖貞說道，“可是父王，如果慈航老師也沒有辦法呢?”

　　敖光回道，“那你就讓慈航老師來把你的右腿整個切掉吧！慈航老師醫治病人無數，想必會比龍宮中太醫高明些吧。”

　　他隨後又看向我，“哪吒，本王有一事相求。”

　　“伯父，您說。”我答道。

　　“敖丙新喪。本王其他子女又不在身邊。本王又有東海事務纏身。你能否在回家之前，陪貞兒去一趟南海?”

　　我有些遲疑。我已兩年沒有家裡的音訊，心中不免對父母十分思念。而憐兒的孩子自從出生之後，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其面。然而陳塘關正是哪吒死劫的發生地。這一點卻使我頗為忌憚。

　　於是我點了點頭，“好的，我去。”

　　在行宮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和敖貞出發去普陀山。

　　敖光本來想用大型龍舟送敖貞去的。敖貞則執意要用以前她接我去龍宮時的那種小型雙人龍舟。好在此地離普陀山也不算遠，敖光夫婦也就同意了。

　　敖貞依舊穿著遮蓋雙腿的長裙，被水族抬到座位上。我則穿了那件鮫皮長袖高叉泳衣，坐到她的身邊。

　　半圓形的艙蓋慢慢合上，龍舟在龍王夫婦的目光中離開行宮。

　　敖貞雖然腿不能動，但操控龍舟並無問題。她半躺在座位上，一隻手撫摸著我的光腿，“我什麽時候可以穿回自己的泳衣呢?”

　　“這回到普陀山，讓慈航老師治好你的腿，就可以穿啦！”

　　她笑笑，“究竟有多大的希望呢?也許永遠穿不了了呢?”

　　“不要這麽悲觀麽！”我說。

　　我突然想起，不是在《封神演義》中，而是在別的書裡，慈航的身邊是有一個龍女陪伴的。那莫不是敖貞。

　　“敖貞，”我問，“如果慈航老師治好你的腿，你是不是會留在慈航老師身邊?”

　　她看著我，“我沒想過啊！不過慈航老師身邊已經有一個龍女，留下我有些多余吧！”

　　“已經有一個?誰啊?”我問。

　　“我三表姐啊！”敖貞回答，“她自幼悟道，先是跟隨文殊老師在五龍山修習。後因路途遙遠，王叔時常思念，故轉入慈航老師門下。”

　　她也曾是文殊老師弟子。我怎麽沒聽大哥提過?不過一想也是。我與大哥才見過幾面?況且大哥不過二十出頭，而龍女作為文殊弟子，少說也應在數十年以上。怎會與大哥產生交集。

　　“三表姐為人溫婉，善解人意，不像我這麽不安分。慈航老師不會願意留我的。”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艙蓋再度由乳白轉為透明。龍舟之下的海底在不斷變淺。已經可以看到秀麗的普陀山飄蕩在頭頂上圓形的空間視野中。

　　片刻之後，龍舟鑽出水面。一位身著白紗衣裙的柔美女子正站在碼頭上。

　　艙蓋打開。我把敖貞抱下龍舟。

　　“三表姐！”敖貞說了句。

　　“我來吧！”龍女從我手中接過敖貞，然後縱身飛起，直奔山間慈航老師所在的落伽洞。

　　慈航老師的洞府很大，與玉清院長在玉虛宮的洞府和多寶教授在碧遊宮的洞府都不遑多讓。但也許因為這裡人煙稀少，很有些出世的感覺。

　　“老師，敖貞和哪吒到了！”

　　再次見到慈航老師，我卻有些不敢相認。記憶中的慈航老師是一個帥氣的男子，而眼前分明是一個白衣長發美女。只是那有些帶有混血意味的臉型並沒有變。

　　“哪吒，”慈航老師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兩年不見，你長高了，好像也胖了！”

　　我不禁臉一紅。這兩年的時間雖不如意，但絲毫沒有影響到我身體的發育。鮫皮泳衣的彈性很好，不過胸臀都明顯感覺到緊繃。袒露的兩腿之間雖不像以前那樣有明顯的縫隙，可也不能算胖吧！

　　慈航老師無暇與我們寒暄。她讓龍女把敖貞抱進裡面，並開始做診治的準備。我也趕緊換了一身素色衣裙，遮住不那麽纖細的雙腿。

　　洞府深處，則是另外一層天地，空氣十分涼爽而清新。敖貞裸身躺在玉床之上，見到我不由臉色緋紅。認識她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全裸的樣子呢。

　　不過我的目光很快便從她豐滿的胸部移向明顯變形的右胯。 她的右腿以一個離奇的角度向外張著，大腿明顯要比左面的細上一圈。看起來真是有些慘不忍睹。

　　慈航用手指按了按敖貞的胯部，敖貞頓時疼得一陣呲牙咧嘴。

　　慈航說道:“皆因你當時關節受傷，未及時複位，導致關節變形，內部積液越來越嚴重。”

　　敖貞問:“老師，我的腿還有救麽?”

　　“問題不大。”慈航回答，“只要把積液排出，將關節複位。輔以藥物內外兼治，不久自可恢復。”

　　敖貞說道:“可東海和海的太醫都說我這條腿必須切掉，連關節都要切掉才可根治呢！”

　　慈航微微一笑，臉上頗有不屑之色。“這都是因為你們龍族肢體再生能力太強，壽命也長。幾十年對你們根本不算個事。所以有個大傷小情，一切了事。”

　　“而人族生命短暫，肢體一旦失去，即喪失了生活的能力。想方設法也要挽救。不過，”她話鋒一轉，“七公主，凡事都有意外。萬一治療失敗，本座也只能按照龍族的方法將你的右腿連同關節一起切除。而且不能保證還能夠長出。你可要有思想準備。”

　　敖貞笑笑，“我有思想準備。”

　　“那就好！”慈航讓龍女取來一根空心針，插入敖貞的關節，放出了半瓶膿液。只見敖貞原本變形的大腿根可見地恢復。慈航按壓敖貞的右腿，幫她仔細複位。

　　隨後慈航讓敖貞服下一枚丹藥，又將她的身體放入一處充滿靈液的池中。“不出意外的話，三日後你就可以自由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