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後,我並沒有和石磯還有同事們細說沙丘宴會的情形。然而隨著參加宴會的朝中大臣和眷屬紛紛返回朝歌,我在宴會上的表現很快就被傳揚開來。而且還被添油加醋。什麽闖宮門、戲耍公卿、給大王灌酒等等。
更麻煩的是,那位被我救起的宮女不知道被他們怎麽弄的,最後竟然不治身亡。而這也被說成是由我向大王灌酒引起的。真是人言可畏。
不過我沒太拿這些當回事。因為我有更關心的事情。去沙丘之前,紂王曾經答應我釋放梅琳。然而一連幾天,我都沒有得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
還有,就是太乙老師曾告訴我,讓我返回朝歌的目的之一,是幫助姬昌返回西岐。然而現在西岐的貢禮早已送到了紂王以及費中等大臣手中,莘姒郡主也已入宮多時。看她與紂王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紂王應該相當滿意。但是西伯的釋放仍然遙遙無期。
唉!這些事情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靜觀其變吧!
作為學院常駐的四名教授之一,同時也是最受歡迎的老師,我每天的課排得滿滿的。我也沒有請任何助教,所有的演示都由我自己來做。
所以基本上每天早上起來,我就會換上體服。直到晚上洗浴之後,我才會換上其它的服裝。
那天我穿著那件紗袖的白色體服剛剛上完一節靈動課,就見碧雲童子匆匆而來。
“哪吒老師,院長請你過去。”
“哦!”我答應一聲。
“比乾大人也在。”他說。
“嗯?”
“比乾大人在院長那裡。”碧雲童子說,“是比乾大人找你。”他望著我身上的高叉體服,“要不要回去換身衣服?”
我知道,對於比乾姥爺來說,我身上的這件體服可說是足夠的暴露。所以去他家的時候,不管冷熱,我都會把胳膊腿盡量都遮起來。不過兩年之前那場決賽,我穿得那麽暴露,他過後不也沒說什麽。
“不用了吧!”我說,“我後面還有課。跟比乾大人談完話,更來不及換衣服了。”
果然,從我走進石磯房中的一刻,比乾姥爺的眼睛就一直盯在我的身上,弄得我極不好意思。我本能地將衣袖往下拉了拉,讓它蓋住手腕,然後將兩手合扣放在身前。
“院長、外公。”我說。
我沒有去拉褲腳。開得那麽高,往下拉也蓋不住鼠蹊,有什麽用?
“哪吒,坐吧!”石磯說道。
我屈膝坐在比乾的對面。中間有桌案相隔。他不再能看到我袒露的雙腿,感覺還能好些。
“哪吒,”比乾問,“你在學院平日裡就是穿這些的嗎?”
“少師大人,是這樣的。”石磯代我回答,“哪吒所穿這種體服是我院靈動課的規定學院服裝。哪吒作為教師,雖不一定要穿。不過她需要經常向學員展示動作,也就經常會和她們穿同樣的服裝。”
“大人前來,哪吒本當正裝相迎。但考慮到她正值上課期間,又是大人的親眷,也就沒有考慮這麽多。望大人見諒。”
比乾依舊看著我,“你在學院裡穿這些,或是在靈動大賽中,我都不管。但是你總不能穿這些就去參加大王邀請公卿的宴會吧!現在全朝歌城都在談論你的一雙裸腿。”
“而且,傳言你還直闖宮門,戲耍飛廉大人和惡來將軍。居然還敢和大王拚酒,弄得大王下令所有人喝酒,一名宮女墜池身亡……”
“外公!”我立刻辯白,
“這裡好多都是誤傳!” 比乾打斷我,“誤傳?如果你什麽也沒有做,著裝規矩,行為本分,怎麽會有誤傳?”
“哪吒,”他接著說道,“你知道為什麽這次宴會,朝中會有這麽多大臣都找借口不願出席?”
我心裡略微猜到,但仍然懵懂搖頭。
“哪吒,你剛回來,不知道今年旱情嚴重到什麽程度……”
“可是,”我說,“前幾天才剛剛下了一場暴雨,把我和碧雲師兄都淋成落湯雞了呢!”
“可是地皮濕了嗎?”他反問,“你遇到的那場雨是朝歌今年下的唯一一場雨,而且基本都下到了淇水之上。你可真是運氣。”
他歎了一口氣,“為向上天祈雨,一個月前,大王已經下令,今年的祭祀,將恢復已二十年沒有進行的人祭。”
“啊?”我嚇了一跳,“為什麽?”
“這是上天的旨意!”比乾說道,“然而就是在這樣天怒人怨之下,大王仍心在行樂。尤其是今年旱災如此嚴重之下,大陸澤達不到往年水位,湖水進入不了沙丘行宮的水池。大王竟安排大夫申公豹聯絡朝歌修行之人,動用法力在大陸澤下遊采巨石攔截黃河之水,使下遊之地本已嚴重的災情雪上加霜。”
他望了石磯一眼,“這件事,石磯院長也是知曉的吧!”
石磯表情尷尬,臉色不大好看。“大人,大王下令攔截黃河之水也並非單純為了抬高沙丘行宮的水位。黃河水位提高,也有利於朝歌周圍的土地灌溉,緩解旱情啊!”
“可是居於下遊的怎麽辦呢?他們不是大商子民麽?黃河之水滋潤下遊千裡土地,此次截留,將使下遊百萬田地顆粒無收。頭幾年剛剛歸順的兩岸族群難免將再次反叛。這幾年東征北伐的功績將毀於一旦。”
“而大王身居危巢卻不自知。眾人回朝,他卻依然自顧在沙丘行宮享樂。豈不知他在那裡多呆一日,社稷就多一分危機。”
送走了比乾姥爺,石磯並沒有對我說什麽,而是讓我回去繼續上課。
很顯然,石磯對於比乾姥爺所說不以為然,也頗為不滿。恐怕攔截黃河一事,石磯也出了不少力氣。
可是我的心裡卻泛起波瀾。攔截黃河之水,使其水位提高。這得是多大的水利工程啊!
我決定去看一下。於是晚飯過後,我回房換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便飛出了學院。
飛越大陸澤的時候,已是深夜。果見沙丘行宮內燈火通明。宮人往來穿梭如織。一派熱鬧景象。
半個時辰之後,我飛越大陸澤進入山區,很快便看到了攔截的地方。
月光之下,只見一堆堆巨石處在河道之中。另一側水位陡然下降,在巨石之間形成一個個的瀑布。河道只有上面不到十分之一的寬度,幾乎斷流。
好龐大的工程!
在乾涸的河床之上,我卻發現了不下二十具屍體。屍體擺放整齊,皆身首異處,顯然遭到了專業的集體屠戮。
我四下一望,這裡並沒有官府看守。這些屍體又是何人所為?
我抬頭望向巨石堆,似乎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兒。
這些人八成是下遊的村民,想偷偷扒開巨石,終被官兵所抓,公開處決,以儆效尤。
去勸諫紂王麽?
我可沒有那個心情去討人嫌。
我望著地上的村民屍體,心中默念:“你們沒有做到的,我來替你們做吧!”隨後縱身而起,飛上半空。
我拋出乾坤圈,與一處瀑布口處的巨石猛然相擊。電光火石之間,兩堆巨石之間被打開一個缺口,瀑布流量猛然增大,帶動兩邊的巨石紛紛落下。不久就將下遊的河道拓寬了一倍。
見好就收吧!我可不希望下遊發大水,旱災變成水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