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處理與兩位重殘女孩之間的關系，我常常感到左右為難。無論是洪欣、鄧嬋玉還是邑薑和玉羅，都與梅琳熟識。而梅琳內斂而溫和的性格更容易為她贏得大家的關注。

而易叢珊在這裡舉目無親，除我之外唯一熟識的就是梅琳，而她偏偏是她的敵人。而我若過多關注易叢珊，又必然顯得冷落了殘疾更為嚴重的梅琳。這又使得易叢珊的處境越加孤立。

唉！真是傷神。

轉眼間又至新年(公元前1049年)。

易叢珊答應了十五王弟(畢公)姬高的求婚，做了他的繼夫人。我第三次成為王家婚禮的伴娘。

雖然對於易叢珊離開公主府，我有些不舍，但是內心還是感到輕松。至於她與姬高之間是否真愛，那還真不是我想考慮的。

這次婚禮的規模絲毫也不次於我參加的前兩次婚禮。姬高雖為續弦，但娶的仍是正妻。

而易叢珊雖失去了雙腿和權勢，但畢竟身為鮮虞長公主和曾經的攝政，是雄霸一方的番邦之主，地位仍然尊崇。而且她才年僅二十一歲，對於覬覦天下的周王室來說，極具價值。這是身為亡國公主的玉羅公主和密姞公主所比不了的。

車隊從靈台出發，先進入豐邑，再通過灃水上的大橋進入鎬京。易叢珊穿著紅色的新裝，下半身的裙幅平鋪在坐墊上。我則仍舊穿我的白色禮服。五年前在西岐極為時髦的裝束現在已經顯得有些落伍。

因為時至嚴冬，我們都在外面穿了裘衣。易叢珊看看我裙下露出的小腿，“哪吒，你腳不冷嗎?”

“不冷啊！”我說，“我凍習慣啦！你以前冬天不也穿短裙嗎?你不冷嗎?”我反問。

“怎麽不冷?”她回答，“只不過總那樣穿，也就習慣了。現在好了，”她自嘲地說，“腿沒有了，也就不會覺得冷了！”

她似乎有些傷感，不過這種傷感的情緒很快就被豐鎬兩京大街上的熱鬧景象所掃光了。

“這京城裡這麽熱鬧?”雖然易叢珊來此養傷已有數月，但一來她行動不便，二來靈台距鎬京較遠，她還從來沒有在京城裡逛過呢。

“你知道麽?這麽熱鬧有一多半是為了看你呢！”

車隊進入姬高的府第。我將易叢珊一直送到裡面。易叢珊系了飄浮腰帶，是拖著長裙拉著我的手慢慢飄過去的。

武王姬發親臨府第主持婚禮。姬高的生母早逝，年邁的太姒夫人也親臨接受新人的拜見。姬高的十五位兄弟，包括被姬發攆去守陵的姬鮮和貶黜的姬度，以及姬奭等數十位宗族都有到場，弄得見過大世面的易叢珊也有些手足無措。

這場婚禮沒過幾天，鎬京又迎來了下一場盛大的婚禮。由武王親自主持土行孫與鄧嬋玉正式結親。

土行孫雖無家世，身份低微。但女方身份高貴，又有鄧侯親臨。自然也要辦得風風光光。好在這次有洪欣充任伴娘。我隻做看客就可。

這一次街面上的人一點都不比前幾天少。

上一次大家都來看美貌但只有半截身子的新娘，這一次則來爭相觀看四肢健全但身高同樣只有半截的新郎。

連續送走了易叢珊和鄧嬋玉，我的府中終於清靜下來。其實我的府中仍住著三位客人，龍吉、梅琳和洪欣。龍吉是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洪欣則很多時間在陪著梅琳。

我走進梅琳的房間，看到洪欣正與梅琳坐在桌邊。“哪吒，”洪欣說道，“我們剛剛說到你在三仙島時的事情。”

“哦?”我坐到梅琳旁邊，“說我什麽?”

“哪吒，”梅琳說道，

“你那次眼睛被彩雲仙子的戳目珠所傷失明的事情，你還記得嗎?”“我怎麽會不記得?”我說，“當然記得啦！當時還是姐姐照顧的我呢！”說到這裡，看著梅琳現在四肢全無的樣子，我不覺哽咽。

“當時三霄老師遍請名醫為你醫治，金鼇別院、九龍別院都曾派人送來藥物。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誰。”

我確實不知道他們是誰，因為那些藥當時也不曾治好我的病。

“你知道嗎?哪吒，那其中有我的師傅，洪欣的師傅，還有指導過鄧嬋玉的老師。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聽到這裡，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他們都死於玉虛門人之手。”洪欣接著說道，“還有一個是你親手所殺。 ”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麽?”我問。

“我們還能怎麽樣?”洪欣反問，“或許我們應該回到碧遊宮，請師伯們出山，與玉虛門人一決高下。”

“算了！”梅琳說道，“碧遊宮難道不知道這些事情嗎?如果他們，早該有所行動。如果他們根本不在意，你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弟子，說話又有何用?”

“若我的四肢健在，我還敢跟哪吒叫板，公然與她為敵。現在我缺胳膊少腿，每天吃她的、喝她的，被她照顧，哪敢與她為敵?”

兩天之後，我叫上車隊，陪梅琳和洪欣前往華山腳下“十絕陣”的地址拜祭金鼇十仙及趙公明，又到“黃河陣”的地址祭拜碧霄、瓊霄、菡芝和彩雲。而被玉清院長壓在麒麟崖下的雲霄姐姐還不知道生死幾何。

學院新的開學季即將到來，我立刻上表聘請鄧嬋玉和洪欣為教師。姬旦自然照準。當我把聘書交給洪欣，她默默地看著我，“這是為了讓我繼續在這裡做人質找的最好理由吧！”

我不跟她計較，“就算是吧！”

姬旦把我召去，告訴我武王有意擴大學院的規模，並將學院更名為“成周女子學院”。三月初將舉行掛牌儀式，請學院的所有教師出席。屆時將邀請眾多的貴賓出席。他同時還建議向殷嬌公主發出聘書和請柬。“她來不來是她的事。”

我遵照姬旦的意見向身在外地的敖貞、楊嬋以及殷嬌發出邀請。最遠的敖貞接下了請柬，正在趕來的途中。而楊嬋和殷嬌謝絕了邀請，但都沒有退回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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