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王在嚴密保護之下十分高調地返回鎬京。薑尚、姬鮮、姬旦、姬高跟隨同行。與隊伍一同回京的還有文王姬昌的靈位。

雷震子專門負責保護邑薑王后和易姬夫人。我則被硬塞進姬誦、姬虞兩位小王子的車中，專門保護大周朝的未來。

不過我可實在不是看孩子的料。這兩個一刻也不願安靜下來的熊孩子可真把我折磨得夠嗆，恨不得馬上消失。

我覺得武王的做法有很大的虛張聲勢的成分。而且我也並不相信真會有人敢在路上襲擊這兩位小王子。

返京的兩天之內，姬奭、南宮適等朝中重臣都從各地趕回鎬京。

三日之後，武王率群臣登上靈台祭天。虢仲、虢叔、姬發的十五位兄弟、宗族及數十義弟、薑尚、南宮適、散宜生、太顛、閎夭、辛甲、尹逸、媯閼、熊繹等重臣，以及河西的各個諸侯國均有代表到場。

拜祭天地、先王之後，武王當眾發表演說。

“朕聞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天佑下民，以君主為民之父母。可是各位諸侯，你們看看，現在的商王紂他是個什麽樣子?每每聽命於婦人之言，自絕於天，毀壞其三正，離棄王親宗室，親近小人。更是背棄了其先祖的音樂，專門製作靡靡之音。奇技淫巧，怡說婦人。”

“想我先王，得授白旄黃鉞，代天征伐，平定四方。實皇天命其匡正社稷，以示天恩。然商王紂不自思其過，反而嫉賢妒能，屢次派人暗算先王與孤家。這種事情，怎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呢?因此今天，予小子發，將秉承上天的旨意，與各位諸侯相約會於孟津，以觀政於商。”

嗯哼?這文章是誰作的啊?是不是又是姬旦?不過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啊?什麽“聽命於婦人之言，自絕於天，奇技淫巧，怡說婦人。”直男癌麽！

祭天之後的第二天，武王即起兵離開鎬京，移師洛邑，以準備孟津觀兵。

武王命置文王木像於軍中，自稱太子發。姬旦督左軍，姬奭督右軍，姬高督後軍，南宮適督前軍，薑尚居中軍。散宜生為謀士，尹逸為太史。同時命姬鮮、姬度、姬武、姬處等守衛京師。

武王在皇宮門口與邑薑話別，頗有兒女沾巾之意。兩位小王子更是哭得稀裡嘩啦。八成是對於父親竟把他們托付給三叔、五叔這幫不靠譜的家夥照顧頗有微詞。

結果隊伍剛剛出城，就碰到攔路的。兩個後世非常著名的家夥，墨胎玲的伯父和叔叔，伯夷和叔齊。

武王命把二人帶至馬前，“不知二位在此，有何見教?”

叔齊說道:“在下聽說‘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只聽說以德行去感化君主，沒聽說可以以下伐上的。現在壽王為君，即便他有錯，也應傾誠盡諫，以盡臣節，不失為忠耳。”

武王微微皺眉，與身邊的薑尚、姬旦對望一眼。“兩位恐是誤會了。”他示意二人看他身後供奉的文王靈位，“先王在日，曾受白旄黃鉞，得專征伐。今商政昏亂。故予小子欲與諸侯會於孟津，以觀政於商。何出以下伐上之言?況此乃先王遺願，莫敢不從。”說完，催馬欲行。

伯夷見狀，直接抓住武王馬前的轡頭。大聲說道:“一個人父親死了不去下葬，卻仍然冒用他的名義擅動乾戈，能叫孝嗎?以臣伐君，能叫忠嗎?恐怕天下後世之人，還不知道會怎麽說呢！”

這老哥倆是不是喝醉了?怎麽這麽不知死活?

武王沒有說話，但早已一臉黑線。

左右武士怒不可遏，紛紛舉起兵器相脅。

薑尚見狀，急忙上前製止。“這是天下義士，是不能傷害他們的。”隨即下令衛士將兩人扶到路邊。部隊繼續前進。時至晚間，兵至潼關，武王仍對伯夷叔齊攔車一事耿耿於懷。當著身邊親信的面，大發感慨。“吃著我的，喝著我的，吃穿用度，全是我的，卻偏偏能說出這種話……”一改往日的內斂斯文之氣。

他瞥見一旁的我，“哪吒，聽說你與他們的侄女墨胎公主熟識。那麽這老哥倆也應該認識吧！”

我一笑作答:“王兄，臣妹年幼之時，老孤竹君亞微曾攜其子亞憑與叔齊到訪陳塘關。據說叔齊還曾抱過臣妹。不過臣妹可是什麽也不記得。”

武王眯縫著眼睛看著我， “那麽所謂伯夷叔齊讓國之事，你是否聽說。”

“這個呀！”我說，“聽說過。不過我專門請教過石磯老師。她當時是這麽說的:孤竹作為大商北方屏障，屹立六百余年而不倒，其君必為虎狼之人。若叔齊真如傳說那樣因循且單純，亞微瞎了眼才會把君位傳給他。反正她是不信。”

這時姬奭在旁拱手，“王兄，臣弟曾多次前往孤竹。關於伯夷叔齊讓國之說，除了廣為流傳的那個，坊間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版本。”

“哦?”武王一下來了興致，“說說看！”

姬奭說道:“當地人傳言，亞微年老之時，在傳位伯夷還是亞憑之間舉棋不定。結果伯夷、亞憑二人為了表達自己的謙遜之意，不約而同舉薦了三弟叔齊。亞微其實也很喜歡叔齊，但他畢竟年齡太小，所以並未屬意於他。但既然兩位兄長都稱道於他，那麽傳位給他也未嘗不可。”

“可是這一下伯夷和亞憑都慌了。本來就想比一下謙虛，沒想到竟然弄巧成拙，讓叔齊漁翁得利。叔齊自然也要謙讓一下，又反過來推薦大哥伯夷。這下讓亞憑抓住了機會，買通朝中重臣，舉報伯夷叔齊二人結黨營私，最終使二人失去了競爭君位的機會。”

“亞憑繼位之後，立即驅逐了伯夷叔齊二人。但為了掩人耳目，謊稱派二人為駐朝歌的代表，並編出一個二人讓國的故事，以惑民心。”

武王眯著眼睛聽完，微微一笑。“這個故事還有點意思。看來這兩個家夥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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