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後，我和太乙老師一起到了他那裡。

“哪吒，”他問我，“你想去參加破陣麽?”

“師傅，”我反問，“我有得選麽?”

他笑了，“你當然有得選。哪吒，你在薑尚那裡是個寶貝，什麽事都仰仗你。但在燃燈院長這裡，還真沒指望你什麽。碧遊宮內院四大名導已經傾巢出動。玉虛宮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十二上仙。聘你當教授不過是為了搶三代教授這個名聲而已，你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啊?”

我心裡不服，但嘴上什麽也沒說。

“那師傅，我不用去誅仙陣了，是麽?”

太乙看著我，“這看你啦！你願意去呢，就去看看。不過千萬不要沒命地往前衝。你和那幾位名導可不是一個量級上的。火靈和余元死就死在亂出頭上。”

“徒兒知道了！”我說。

“這樣。”太乙說道，“你也不用馬上決定。反正燃燈院長召集眾仙破陣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先跟我回乾元山。再慢慢考慮。”

“好的，師傅。”我說。

這天晚上，我又睡不著了。迷迷糊糊之中，總是聽到那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唉！誰叫我的耳音好呢?

第二天我給女學員們上最後一次課。沫兒沒有腿，一直待在旁邊看著。於是其他人走後，我把她單獨留下來輔導。

“哪吒師叔！”她說。

“不要叫我師叔。”我說，“還是叫我姐姐習慣些。我管龍吉也應該叫師叔的，但我一直都叫她姐姐。”

“那，哪吒姐姐。”她紅著臉，“我聽說姐姐前幾天在高台上表演了靈動之舞。可惜我當時沒有看到……”

我也有些臉紅，“沒關系的。姐姐可以現在給你跳啊！”

我當即換上白色體服，當著沫兒的面表演了一番。

“姐姐的腿真漂亮。”沫兒說道。

我笑了，“那姐姐的舞姿不漂亮麽?”

“不是。”沫兒連忙否認，“姐姐的舞姿當然美妙。”

“想學麽?”我問。

沫兒神色黯然，“沫兒沒有腿，怎麽學啊?”

“沒關系啊！”我說，“我以前也沒有腿。我這有好幾套隻用上半身就能做的動作。”

我找了一件體服，讓沫兒也換上。沫兒開始自然是不太情願，不過反正洞中只有我們兩人，也就沒太推脫。

沫兒系上飄浮腰帶，重新飄在空中。“妹妹，你穿這個正經很漂亮呢！”

練習過後，我抱著沫兒，把她送回下層她自己的房中。然而就在洞門口，我再一次聽到似乎是從地底傳來的那個聲音。

似乎是喘息，又似乎是呻吟。那究竟是什麽?

“沫兒，”我問，“你知道麒麟崖在什麽地方嗎?”

“麒麟崖?”沫兒懵懂回答，“聽說好像就在後山天橋的下面吧！不過，聽老師們說，那裡是禁地。”

我從沫兒的房中出來，向後山走去。果然看到一座天然的石橋連接兩峰之間，下面是茫茫雲海。

我走上天橋，望向下方的雲海。

在腳下的雲海之中，我看到一處縫隙。透過縫隙，隱約可見雲層之下百丈之處，有一處石崖，上書“麒麟崖”。

那喘息之聲再次傳來……突然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夾雜其間。“哪吒，是你嗎?”

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雲霄姐姐！

我想都沒想，一縱身從天橋上飛身跳下。

眼看著身體墜入雲霧之中，周圍越來越暗。溫度也在急劇下降。我從洞中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換衫褲，只是在高叉體服的外面套上一件短款裘衣和長靴。此刻一雙大腿暴露在寒氣之中，

很快凍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借著從雲層空隙中投射下來的微弱光線，我終於看到了麒麟崖下方，一方數十丈高的石壁之下，剛剛探出頭部和肩膀的渺小身影。

“雲霄姐姐！”我飛奔過去，伏在她的身旁。

雲霄一頭青絲早已變成了白發，十分凌亂。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哪吒，真的是你！”

我看著雲霄那滿是冰霜的臉，身上的白衣早已破爛不堪。只有雙臂露在外面勉強能夠活動，胸部以下全部壓在巨石之下，呼吸一下都非常困難。

我拉住她的手指。那手冷得幾乎像冰棍一樣。我看著她的樣子，卻無計可施，不由得淚如雨下。而那淚水未及流下臉頰，已凍成冰花，留在兩腮之上。

她的嘴唇輕輕蠕動，嘴角滲出絲絲血跡。“哪吒，謝謝你還記得我，能來看我。姐姐對不起你！當初你在三仙島的時候， 我沒有照顧好你。特別是你眼盲的時候，我耽誤了你的醫治，讓你遭了很多的罪。”

“姐姐，”我哭了，“你不要說了。”

她好像沒有聽到我說的話，接著說下去。“我知道你怨恨我。哪吒，你知道麽?我胸前當初被你咬過的地方，到現在都還在痛。”

“姐姐，”我跪在她的頭邊，泣不成聲。

“不要哭！”雲霄拉著我的手，“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滿足。這裡很冷。你穿得這麽少，還是趕快回去吧！”

“姐姐……”我慢慢站起身，“你需要什麽?我明天拿給你。”

她笑了笑，“我什麽也不需要。我是玉虛宮的囚犯。你不適合待在這裡，趕緊走吧！”

我無奈起身，飛離崖底的極寒之地。突然，我聽到哢哢的響聲，眼前的石壁竟出現了裂縫。

不好！我急忙轉身向下。只見雲霄上方的石壁轟然塌陷，壓向雲霄的身體。

“雲霄姐姐！”我大聲喊道。

鮮血猛地從雲霄的口鼻中竄出。她睜大了雙眼。然而那眼中的光彩轉瞬即逝。隨後大量的血跡從雲霄身下的石縫中滲出，染紅了她身上破爛的白衣。

石壁的崩塌驚動了上方的玉虛宮。文殊、太乙和燃燈先後趕到。

“你惹大麻煩了。”太乙說道。

最後玉清和其他教授也都來到崖底。玉清院長親自作法，升起了石壁，讓人把雲霄的屍體抬出。

她其實隻穿了一件上衣。她的胸部已被砸爛，幾乎斷成兩截，但下身完好無損。因為她的腰部以下早已經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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