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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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讓我去當劊子手,我有些抵觸。“父君,那劊子手豈是我一個女孩子乾的?”
“我兒,”姬昌說道,“崇侯為我世仇,這一刀本應由本侯,或者姬家子嗣來完成。我兒既為公主,讓你來也不能算辱沒於你。另外,崇虎身為朝廷命官。為父並無擅殺之權。而你又頂著大商公主的名號,代天處決便有了說辭。”
“哦!”我說,“父君是想讓孩兒背這個黑鍋?”
姬昌臉有些紅,“再說,我兒不是說,殺伐也是你病痛的解藥。要知道,殺士兵千人,哪抵得上王侯一人?”
我笑了,“孩兒遵命就是。”
祭天儀式開始。台上台下一時人滿為患。我一下子看到了比前面任何一次都多的西岐人物大合影。
姬昌三兄弟,姬發等十六公子,姬奭等一百余位宗族,幾位異姓義子(雷震子沒來),薑尚、南宮適、呂丁、散宜生、太顛、閎夭、辛甲、尹逸、媯閼、熊狂等數十位朝中重臣。但目視所及,滿眼都是男人。女性只有我一個。
崇侯父子被推上祭台。崇虎抬頭看到姬昌,立即破口大罵:“老賊姬昌,你以諸侯之位竟敢行天子祭天之禮。真乃大逆不道。老夫今日命喪你手,就算變成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姬昌瞟了他一眼,“哪吒何在?”
我出班拱手,“兒臣在。”
“行刑!”姬昌說道。
“兒臣遵命!”我回答,向崇侯父子走去。
崇侯虎看到是我,開口說道:“哪吒,老夫沒有想到,先王文丁之後,堂堂比乾王叔家十郡主之女,竟然會認賊作父。不知你親生父母得知會作何感想。”
我立時氣血上湧,關節心肝隱隱作痛。我亮出玉虛之劍,直指崇侯虎。“老賊,住口!”
這時薑尚在後說道:“等待宰殺的牲畜,何必聽他多言?免得弄髒自己的耳朵。”
我兩劍揮出,崇侯父子人頭雙雙落地。隨後祭司將兩人的頭顱裝進托盤,和其它的貢品一齊擺上了香案。
當初我的頭顱、心肝和四根骨頭,以及切下的四肢,如果沒有天火降臨的話,會不會也是這樣?
我回到隊伍之中。後面的事已經和我無關了。
當晚回到營帳之中,我的心情很差,不過疼痛卻好了大半。看來殺戮真的對我有用。
兩日之後,姬昌再次召我前往靈台。等我到了那裡,卻發覺偌大的靈台之上,只有姬昌一人和兩個侍衛。寒風之中,顯得頗為寂寥。
昨天斬殺崇侯父子的血跡仍在。但姬昌顯然直接無視了這些,直接從旁邊踩了過去。
“哪吒,”姬昌問道,“你去過朝歌的鹿台和沙丘行宮,你看這裡的地形與那裡是否有相似之處?”
我環顧四周。此前我從未將這個簡陋的土台與那兩座奢華的宮苑聯系到一起,但經姬昌這麽一問,這裡的地形倒真的與其有相似之處。
“父君,”我問,“莫非您也想在這裡見一座鹿台那樣的宮苑?”
姬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哪吒,你喜歡住在那樣的宮苑裡麽?”
“喜歡是喜歡。”我回答,“可是那需要花很多錢的。”
“你怕為父沒有錢?”他用手指著遠處的崇城,“以前我可沒有,但如果把崇侯府拆了的話,那就夠了。”
“可是父君,我看您把好多珍玩都送去朝歌了啊!”
“那才有多少?”姬昌一笑,“崇侯在此經營數百年,搜刮地皮無數。若是將他的所有全部裝車運往朝歌,怕是一年也運不完。如果還不夠,”他向西一指,“我就把那座城也拆掉。”
哇哦!好大的氣魄。
“那,”我說,“父君就建吧!可是,臣女有資格來住嗎?”
“當然有,”姬昌說道,“我要把你的公主府,乃至整個女子學院都建在裡面。讓宗室貴族諸侯之女都享受到。”
“那太好了,父君!”
姬昌繼續走向東側的台邊。我跟在他的身後。之見他眼望東方,佇立良久。
“哪吒,”他問,“昨日有多位朝臣上表,欲上尊號,勸為父稱王。此事,我兒怎麽看呢?”
喲!這老頭居然問得這麽直接。這可是我表現的好機會。“您接受啊!”我說,隨即單膝下跪,“父王在上,請受兒臣一拜!”
姬昌轉身看到我短裙下的光腿跪在地上,趕忙將我拉起,“起來,別硌傷了膝蓋。”
我一笑,“父王多慮。普通的刀劍尚且不能傷到兒臣,又怎會被石子硌傷?”
姬昌笑道:“這個為父倒是忘記了。不過,我兒,萬不可當著重臣的面稱為父為王。”
“那您早早稱王,兒臣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叫了嗎?”
“這個,你還要忍耐一段時間。”姬昌說道,好像我有多心急似的。“明日,我們要回兵西岐。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第二天,我沒有隨隊返回西岐,而是向姬昌和薑尚請辭,去了乾元山。既然金吒、木吒、黃天化和楊戩都返回了師門,我為什麽不能給自己也放個大假?
在金光洞我是完全自由的。太乙從來對我不加約束。但我多數時間都是泡在蓮花池中。以求越來越頻繁發作的疼痛能有所緩解。
太乙對此頗為煩惱。 而更加麻煩的是,我與蕭臻在終南山中的那個夜晚發生的事,終於紙裡包不住火,已經傳遍了玉虛門。
“哪吒,”那天太乙告訴我,“院長已經在調查你與蕭臻的事情,對他下了禁足令。”
我默然無語。
太乙望著我,“哪吒,你當時怎麽就相信了蕭臻的話了呢?”
“徒兒當時痛不欲生啊!”
“可是,你現在好了嗎?不是還在痛?”
“可是當時緩解了啊!”我搶白,“慈航師叔也說她有辦法,可是卻不肯告訴我。”
太乙聞聽,沉吟片刻。“慈航的辦法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給你用。不過,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也只能一試了。”
我沒有追問。如果他們都不願意我試,肯定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