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伸出手,摸摸我的前胸,又托起我的胳膊捏了捏。我頓時疼得叫出聲來。
“行了!行了!”石磯說道,“你沒有事。骨頭好著呢!就是有點內傷和肌肉挫傷。剛才那枚丹藥,足可以讓你在兩天之內恢復。”她隨後起身,“如果你想休息,就先在這躺會兒好了!”
一會兒,朱佩兒走了進來。“師姐。”
石磯問:“那一個怎麽樣?”
“傷得挺重。”朱佩兒回答,“胸骨和肋骨都斷了,肺髒破裂,股骨脫臼,到現在還沒醒。我已經傳信給她師傅,讓她把她接走!”
石磯扭頭看看我,“小姑娘,下手挺狠的麽!”
朱佩兒說:“哪吒我剛才看了,沒什麽大事。不過剛才對戰時,我真為她捏了一把汗。龍安吉的太極圈陰陽交會的時候,連我的靈力控制都受到了抑製。我真擔心一旦龍安吉下殺手的話,我會來不及製止。”
“確實,”石磯言道,“龍安吉的太極圈十分詭異。她現在的控制能力還僅是初級。如若她練到高級,恐怕除非修得仙體,凡體都將受她克制。”
得知自己沒有大礙,我不想再留在石磯這裡,於是起身。“老師,我沒有事。還是回去吧!”
“不忙!”石磯過來,一把把我抱起放到臥榻上,蓋上厚厚的被子。“你還是老老實實在我這休息一會兒!萬一待會兒她師傅來向我討要說法,我好有話說。”
看到這情形,我一下子想起前世哪吒被石磯追殺到太乙真人門外的情節。好相似喲!
我在石磯的房裡一直躺到下午,龍安吉的師傅也沒有出現。午飯也是小倩和燕子送過來的。看到燕子,我一下想起昨天受罰的洛燕。於是問石磯:“老師,昨天洛燕服了您的靈丹,應該沒事了吧?”
“有事。”石磯回答,“昨天你雖強迫她服下靈藥,但被她吐出將近一半,靈力明顯不足。再加上服藥時間太晚,雙腿已然凍傷。現在她已經被她家裡來人接走了。雙腿看來已經保不住了。”
“啊?”我的心裡一沉,沒有再問下去。
“哪吒,”石磯看著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對這件事的處理有些冷血?”
“不,老師。”我說,“此事洛燕有錯在先,而且您也給了她靈藥。是她自己不吃。”
“關鍵不在這裡!”石磯說道,“她本來有別的機會。哪吒,如果你是龍安吉或是碧月,抑或是被開除的幾個人中的一個。看到洛燕受罰,你會怎麽做?”
“我會把她劫走!”我說。
“但是她們沒有!”石磯走到窗前,眼望窗外。“這便是大商朝臣的子女。如果她們的父輩都是如此,那麽成湯天下真讓人擔心!”
晚間我在小倩和燕子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住處。與龍安吉的一戰,我的消耗極大。雖沒有骨斷筋折,但渾身上下的痛楚仍使我難以安眠。
靜養了兩天之後,我繼續給原久美教授充任助教。給我們這一期學員上課倒沒有什麽,前一期學員那邊我是實在不願意去。
“怕什麽?”原教授問,“挑刺兒的那幾個都已經不在那了。”
我跟著她來到演習場內。那一期學員一下子少了六人,現在只剩了三十五位,比我們這一期人數還少。所有的女孩今天都老老實實地穿上了高叉體服。
所有人都不願直視我的眼睛,但我仍感到她們內心深處的敵意。
兩天之後,邑薑來找我,
“哪吒,洛燕想見見你。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洛燕想見我?”我遲疑了一下,“好吧!”
我跟著邑薑坐上馬車。路上我問:“洛燕的腿怎麽樣了?”
“她的腿已經截斷,出不了家門了。”
雖然預先有心理準備,但確切地聽到這個結果,我依然感到心情沉重。
與邑薑家一樣,洛燕的家也在城外。而且看起來這位下大夫,混得比薑尚還不如。
洛大夫將我們引入後堂。洛燕躺在榻上,面色蒼白,身上蓋著被子。身體短得仿佛裡面裹著的是個嬰兒。洛夫人,她的母親坐在本該是她下身的地方,不住落淚。
見此情景,邑薑的眼圈立刻就紅了。我也無限感傷,不禁潸然。
“燕兒,哪吒來了。”
洛燕看著我,露出淺淺的微笑。“哪吒,你來啦!”
“你就是哪吒?”洛夫人聽到我的名字,兩眼直勾勾地望著我,看得我心裡一陣發毛。
她一把拉開蓋在洛燕身上的被子,“你們看看,燕兒被她們弄成什麽樣子!”
洛燕的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上衣。雙腿齊根截斷,只剩下不到三寸的長度。腫脹的斷口纏著紗布,沾滿血汙。
“冷!”洛燕喊道。因為身體無法移動,洛燕揮舞胳膊去尋找被子。“娘,你不要一來人就掀我的被子!我的斷腿有什麽好看!”
我急忙和邑薑一起拽過洛燕的被子,幫她重新蓋好。洛夫人則在一旁嘮嘮叨叨,不停咒罵。先罵石磯的狠毒,然後罵龍安吉和嬌公主的無情無義。接著罵妲己的陰險、黃嬴的惺惺作態,還有黃飛虎的虛偽。不過還好,沒有一句是在直接罵我。
“行了,夫人。”洛大夫喊道,“這事和鎮國公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老爺這些年給他們黃家鞍前馬後,當牛做馬。他們給過你什麽?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除了公主府送來兩匹破布,他們黃家吱過一聲沒有?”
“夠了!”洛大夫十分氣惱,拂袖而去。洛夫人追出去,像是還要和他理論。
洛燕歎了口氣,抓住我的手,讓我坐在她的身邊。“哪吒,謝謝你來看我。那天的事,是我誤解你了,我向你道歉。”
“幹嘛這麽說?”我握著她冰冷的手,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我本來想救你的,可惜沒有做到。”我還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從洛燕家裡出來,馬車行在茅屋錯落的鄉間。我的心情愈發陰鬱。
“薑姐姐,”我問邑薑,“洛夫人為什麽要罵鎮國公?”
“哪吒,你不知道。去年朝中曾有費中、雷開等七位大人聯名向壽王參奏鎮國公黃飛虎大人結黨營私。洛大夫就在他們提供的黨羽名單中。此事最後雖不了了之, 但黃大人為了避嫌,斷絕了與所有涉嫌結黨的朝臣的私下往來。”
“此次評聘院長,龍安吉的師傅正是由黃嬴夫人提名。而石磯院長是由妲己王后提名。費中大夫又是妲己王后的遠房舅舅。她們之間的院長競爭以及你與殷嬌公主之間的比賽自然會被人看成是以妲己王后與費中為首的後黨與黃氏一黨的爭鬥。”
“而此次龍安吉向你挑戰和洛燕受罰,也被人看成是黨爭的繼續。黃大人對此十分無奈,也不願出面。此事本由龍安吉挑起。但她被你重傷,仍然在其師處將養。其義兄洪錦又遠在邊關。最後隻由公主府出面送了她家兩匹絲絹以示慰問。洛夫人因此不滿。”
我說:“才兩匹絲絹就把人打發了。他們也太摳了!”
邑薑看看我,“即便此事能為洛大夫換來公卿之位又能怎樣?值得嗎?”
回到學院門口,邑薑拉住我。“哪吒,我不久就要離開了!”
“薑姐姐,你要走?”
“你知道嗎?我和我的父親,現在都被後黨一方監視。”
我笑了,“她們不是把師叔也當成黃氏一黨了?”
邑薑慘笑,“若是那樣還好。父親為人豪俠仗義,與四海之士皆有往來。現在朝中有人懷疑他勾結九侯余孽及東夷西羌反叛,圖謀不軌。父親對此早有所知,擔心長此以往,必遭奸人所害。隧萌生去意。”
“哪吒妹妹,我當你是足可以信賴的朋友。聽姐姐一句話,妹妹身懷絕技,實不宜淪為朝中內鬥的幫凶和犧牲品。朝歌之地,實非你久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