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老師,”我說,“我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她笑了,但眉頭微蹙。可以看出傷口很痛。“你相信麽?這是我隨妣辛王后出征羌方之後,第一次受傷。”
妣辛王后是誰?莫不是婦好,武丁的正妃?
“老師,”我問,“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石磯想了想,“大概一百七十年前吧!”
聽了這話,我越發相信,石磯不是人,是妖精。
“石磯老師,”我問,“您怎麽也會流血?”
“我一樣有血肉之軀,怎麽不會流血?”她看著我,“倘是普通的兵器,確實傷不了我。但你這上品法寶,我的肉身還難以對抗。”
“可是,剛才我明明聽到金石碰撞之聲啊!”
她終於聽明白我的意思,臉一下陰沉下來。“你以為我的法號叫石磯,活得夠久,就是石頭做的麽?”她一把抓過我的手,按在她沒有受傷的左腿上,“你捏一捏,是不是肉長的?”
我沒想到石磯老師會像一個小孩子那樣發脾氣。確實,活得久,可以是修仙的結果,不一定是妖精啊。
“對不起啊!石磯老師。”我趕忙說,“要不要我幫您包一下。”
“不用,等一下傷口愈合了。洗一洗就好。”
“那,會不會留疤啊?”
她笑了,“你知道我受過多少次傷麽?如果每次受傷都留下疤痕,我早就沒有一寸好皮膚了。”
第二天,團體操練時,石磯老師把由我操控的彩珠數目增加到五個。這樣彩珠的總數目達到與人數相等。
我換回了原先的體操服。石磯老師則穿著慣常的紅色衣褲,再也沒有露出雙腿。我也不知道她的傷處是否已恢復得完好如初。
單人練習結束時,她對我說:“我教你的東西,參加靈動比賽已經足夠。除此之外,你還想學些別的麽?”
我想起太乙老師當時的話,於是脫口而出,“我想學禦風而行。”
石磯眯縫著眼睛,“禦風而行可是一門高級別的功法。想學它你至少還需要增加五倍的靈力。”
“這麽難!”我一下氣餒了。
“不是難。因為它需要對你身體周圍的空氣進行操控。而空氣的靈力及其微弱且不易集中。這就需要及其強大的靈識。如果你具備足夠的靈力,它學起來其實一點都不難。”
“以你現在的靈力水平,操控身邊的空氣還遠不足以托起你的身體。如果想要騰空的話,隻能動用你的法力。我給你講過,動用法力的功力消耗可是靈力的千倍。連續飛行幾裡地,你的功力就會消耗殆盡。你是不是還要學。”
“當然要學啊!”我說,“哪怕能騰空幾丈遠,那也是能飛啊!這樣我就不用翻牆爬樓,從高處掉下來也不至於摔個失憶症啦!”
石磯笑了,“瞧你這點出息。”她一擺手,“把衣服換了,跟我到外面去。”
我換了衣褲,跟著她來到院子外面九灣河畔的空地上。“來,我先給你演示一下什麽是禦風而行。”
只見石磯身邊的空氣出現強烈的擾流,導致她下半身和身後的景物都因光線的折射而有輕微的變形。一團白汽聚集起來,將石磯的身體托起,隨後迅速升空。片刻之後她轉了回來。腳下翻滾著白汽降落在我前面。
“老師,我明白騰雲駕霧是怎麽回事了!”
“好了,下面我再演示一下存粹使用法力的飛行。”石磯兩臂伸展,
腳尖輕輕點地,輕靈躍起。像一隻大雁一樣在空中盤旋一周,重又落下。 “來吧,你試一試!”
“我?”
“很簡單。在你起跳的時候同時施加法力。然後能跳多高跳多高,能跳多遠跳多遠。”
“就這麽簡單?”
石磯笑笑,不置可否。
就這樣,多次訓練之後,我已經可以跳到和遠處關城的城樓一樣高,跨過三個院子那麽遠的距離了。
“不錯,”石磯說道,“再加把勁,看能不能飛過九灣河。”
我看看水裡飄著冰塊的九灣河。這可不止三個院子寬吧!
“怎麽啦?怕掉到水裡啊?”石磯笑笑,“那你去換昨天那件沒袖的緊身衣。萬一掉到水裡好遊過去。”
換緊身衣?還是算了吧!我心裡想,相比大庭廣眾之下穿那麽一點飛到空中,我還是寧可穿著衣褲掉到冰水裡去。
我縱身一躍,九灣河面在我身下掠過。在剛剛跨過對岸不足一丈的地方悄然落地。返回的時候,我看到石磯已不在河邊,於是直接飛到石磯的院子中。
“好!”石磯站在台階上,笑眯眯地看我。“明天我們去跨黃河。”
跨黃河?看來石磯老師是非把我弄到水裡去不可。
第二天室內練習之後。我沒有換上衣褲,而是直接在體操服外面套上白色裘衣,跟隨石磯一起去了三裡地以外的古黃河岸邊。
我把裘衣和長靴脫掉,隻穿著體操服,光著腳縱身躍起。我並沒有能順利飛到對岸,不過也沒有掉到水裡,而是一腳踩碎了河心的一塊浮冰。
返回的時候,我在距離岸邊三丈遠的地方落到水裡。河水冰冷刺骨,好在這裡是一片沙灘,河水並不深,隻及我的大腿中部,竟連緊身衣都沒有弄濕。
我從水中跑出,趕緊穿上裘衣,套上長靴。“哎呀,凍死我了!老師,我不練啦!”
回去的時候,我問石磯:“老師,您出門的時候,是用法力飛行,還是禦風而行啊?”
“都不啊!”她說,“我會召喚青鸞。仙家大多會召喚飛行法寶或者坐騎。很少有仙家會使用法力飛行或是禦風而行的。”
“那我師傅是不是很窮啊?”要不然他怎麽那麽執著於我能不能禦風而行。
石磯撲哧樂了,“你師傅要是窮的話,那天下就沒有富的了!他手裡各種各樣的法寶有的是。隻不過不願意一次給你太多就是了。”
“其實你在飛行的時候,你的乾坤圈和混天綾都可以用來借力。它們雖不是飛行法寶,但是讓的飛行距離增加兩倍肯定不成問題。”
哎呀,你怎麽不早說?害得我掉到冰水裡,差點變落湯雞。
三天之後,我們結束了全部訓練,準備啟程前往邢邑。
“老師,我們真的要走陸路麽?”一個女孩問。對於陸路的凶險,大家早有耳聞。
“我們走水路。”石磯回答。
“可是走水路,”小倩問,“又是逆流而上,我們不是要走很多天。來得及嗎?”
石磯笑了,“連石磯老師都信不著了嗎?你們回家和家人吃一頓團圓飯,然後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們就從這裡出發。”
這天晚上,我沒有獨睡,而是留在了父母房中,與母親睡在一起。
蜷縮在母親懷中,感覺著母親的體溫。我思緒萬千,久久難以入睡。
按理說對於他們來說,我隻不過是他們那個喪失了意識的孩子的替代品。而且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過兩月,還談不上對他們有什麽深厚的感情,本不該對他們如此依戀。
前世,許多年以前,我也曾經在農村的大炕上面和伯母一家睡在一起。我死後,她會想我嗎?會為我傷心嗎?
第二天,我們沒有去當時停靠孤竹君船隊的海港碼頭,而是在學園後的九灣河畔集合。一艘外表看來毫不起眼的土黃色小船已經停在岸邊。
除了留宿學園的小倩,其他六名學員均由父母雙雙陪同前來。對於離別,女孩們雖有些依依不舍,卻沒有誰哭泣,一個個反倒都很興奮。
父親走到石磯面前,“石磯老師, 真的不用本官派兵護送?”
“不用,”石磯笑笑,“人多目標大。各位將軍、夫人,有在下在,自會保證她們毫發無傷,平安歸來。”
大家拱手,“哪裡哪裡!有石磯老師在,我們一百個放心。”
“老師,”一個女孩指著小船問,“我們就坐那艘船麽?看起來不會很快麽!”
父親望著那艘小船,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石磯老師,這莫不是黃河龍舟?連這個都讓您給借到手了。”
石磯笑了,“是啊!你看我和黃河龍王的交情還算可以吧?”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那艘小船,“看起來和東海龍舟不大一樣哦!”
石磯過來一把掐住我的下巴,“你坐過東海龍舟是吧!黃河龍族自然比不過東海龍族。黃河龍舟的品級也要比東海龍舟為低,雖算不上極品法寶,但也算是上品法寶哦!”
“那,”一個女孩問,“這船沒有帆,是劃的嗎?”
“劃過去?那到年底也劃不到呢!”石磯回答,“來吧,大家上船!”
龍舟在眾人目光中離開河岸,漸行漸遠。順流而下進入黃河口後,在浮冰之間轉頭逆流而上,向黃河上遊駛去。
不久之後,陳塘關的關城、關城外的村落以及其它和陳塘關有關的一切都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我們坐在船頭,看著兩岸千篇一律的原始荒山和無邊的曠野,還有偶爾出現的殘破漁船,一個個都漸漸失去了觀賞的興致。
“大家都到船艙裡去吧!”石磯喊道,“都呆在外面,遇到盜匪來犯,都成活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