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北踏進那形同虛設的院門時,陸哲和蘇曉正圍著那老頭,那塊紫銅色的木頭,在熠日下竟還閃著淡淡的光澤。
雖然知道那是一塊桃木,而且是上好的桃木,洛小北此刻倒是更驚訝了,因為她沒想到這桃木還有濃厚的靈氣。
一般的桃木,木身紅、灰、黑的節疤多,木質紋理清晰且深淺不一,呈螺旋八卦形。
洛小北雖然沒有近距離看過那塊木頭的紋理,只是那顏色,就讓她判斷出那是一塊還沒有被處理的上好的桃木。
說沒被處理過也不對,畢竟桃木不會自己長成紫銅色,只能說是還沒有經過深加工。
只有經過特殊處理的桃木才會泛出紫銅色,而這紫銅色乃是道門兵人最喜歡的東西,如果有心人想造出一把得心應手又威力巨大的桃木劍,便會用繁複的工序製作一把。
真正的桃木劍並不像那些工藝品一般用一整塊木頭直接削成,而應該是由不同的桃木拚接而成。
這麽想著,洛小北已經湊到那紫銅木面前。
陸哲隻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倒是蘇曉已經一口一口叫了好幾聲前輩,可惜那老頭完全不搭理他,板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如此下來蘇曉都有些泄氣了。
“前輩!”想想,洛小北語帶敬意開口道。
本以為那老頭若是不喜,也該有什麽表現,可是卻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顧自打量手中的東西。
洛小北癟嘴,眼神示意蘇曉,她也沒辦法!
大師兄有了乾坤法劍,對這桃木劍自然沒什麽興趣。按理來說蘇曉也並不需要,他擅長的並不是驅符,應該也只是看這桃木甚是難得,本想問問的,結果老頭根本不搭理他。
這失望,估計也只是因為一向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行走天下的本事在這位老前輩這裡居然碰壁而帶來的落差。
老頭就這麽坐了一天,陸哲在旁邊站了一天,蘇曉也在旁邊蹲了一天,論耐性,怕也沒有人比得過他們了。
只有杜陽對那木頭和老頭都不關心,他就一直追在王小碗身後。
也不是他要搭訕故意追著別人姑娘跑,而是他覺得既然在這裡來了,白吃白住又不好,他若是能幫上些什麽忙倒也能讓王小碗輕松些。
然而別人王小碗根本不需要幫忙。
每次都是杜陽還沒搭上手,王小碗自己收拾完了,而且乾淨利落。
有些汗顏,心裡反而更不好意思,生怕忙沒幫上還給別人添了亂。
整個一天裡王小碗倒也不怎麽說話,對於杜陽跟在身後這事兒,也沒說要幫還是不幫,她隻管自己做自己的,仿佛就當杜陽不存在。
公輸真兒因為白日裡的事還在生氣,倒是不搭理洛小北了。
洛小北也不覺得有什麽,她和公輸真兒的交集本就不多,今天白天裡公輸真兒對她說的話也算是最多的一次了,閑來無事,她就自己轉轉,隻對那些王小碗說了不要去的地方她也就不去。
入夜,山林裡陷入無端的寂靜,偶有山風吹過,涼爽愜意。
竹屋裡熄了燈,只有竹屋外門的屋簷下還掛著兩隻古樸的燈籠,燈影搖曳,朦朧如輕紗籠罩。
“嗚嗚嗚——”
“呵呵——”
“嘻嘻嘻——”
古樸的燈在杜陽頭上搖晃,落下影影綽綽的白光,嘈雜的又哭又笑以及有人交談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將他包圍,仿佛在他看不到的陰影處正是一派人聲鼎沸的模樣。
身前身後都是一片漆黑,杜陽不敢離開光亮的范圍,額頭泛起細密的汗珠。
“有人嗎?”捏緊手指,杜陽小聲問道。
周圍的聲音有刹那的靜止,須臾又響起,甚至比之前更甚。
“洛洛?”
“蘇曉?”
“陸哲?”
…………
沒有人回答,他只要一出聲,周圍便會有片刻的安靜。似乎他每喊出一個名字,周圍的人便會回頭看他。
掏出貼身放著的之前洛小北給他的那張黃符,杜陽確定自己還在山中竹屋的范圍,想想,他終於出聲:“前輩!”
話音一落,一股憋悶之氣直衝杜陽胸口,像有千斤巨石壓在他胸口喘不過氣,瀕臨窒息。
眼前晃過縹緲不清的白影,那些影子在哭在笑圍著他身體周圍打轉,卻始終不得靠近。
他想讓那些東西離他遠點,開口卻只能竭力大口喘氣,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
“杜陽!”
“杜陽!”
沉悶渾厚的聲音響起,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杜陽張口想回應,卻像脖子被人掐住,發不出一聲,只能拚命的喘氣。
“啊哈——”
“啊哈——”
“杜陽回來——”
再次聽到聲音,杜陽竭力睜眼,看到那老頭一臉嚴肅站在自己面前。
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手一松, 頓覺呼吸順暢,緩過勁來,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裡,這一次卻是睡著了。
“這是怎麽回事?”蘇曉問道。
竹屋裡,此刻除了杜陽沉沉睡著,其他人都一臉凝重。
老頭沒理蘇曉,接過王小碗遞過來的一個白色瓷瓶,那裡頭是一顆黑如煤炭的藥丸,老頭接過給杜陽喂了,再放下手中的紫銅色木頭,拍拍手,起身歎道:“這小子,能平安活到現在,公輸家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轉身又看了一眼洛小北,眼中帶著絲絲讚賞,“你這小丫頭倒是不錯,至少毀了別人護身的東西也知道給補上。”
“我——”洛小北一愣,都沒明白怎麽回事,轉念又想到老頭第一句話,“前輩您說公輸家?”
在她的認知裡,杜陽除了陰陽眼之外便平淡無奇,至於公輸真兒來找他,隻除了那本書也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甚至於公輸真兒也不願意和他多說什麽。
就算杜陽有那把七星銅錢劍,也是再普通不過的,而且那次圖書館之後銅錢劍便沒了,除此之外公輸家還有什麽功夫?
老頭一臉的高深莫測,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洛小北以為他會說原因,誰知道他轉過身,佝僂著背,又擺擺手:“困死我老頭子了,回去睡了!”
剩下洛小北幾人一臉懵逼。
倒是王小碗在一旁,“這就是我讓你們來這裡的原因之一。”
“外面那些陣法,也不是為了困住你們怕你們要跑。”說到這裡,又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公輸真兒,又笑道:“你們要想走隨時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