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很快入宮,按著茯苓指的路,找到了朱辰殿。
陰茹越見到她,覺得又好笑又震驚,“真不知道,你這副樣子,是如何在儀鸞司隱匿女兒身的。儀鸞司那群人,一個個都沒長眼睛嗎?”
攖寧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過去的確有很多人叫我‘小妹妹’,但卻無一人懷疑過,我其實就是個女孩兒。並非因為他們沒長眼睛,而是因為,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女兒家會棄了女司不進,要進他們男司。”
“呵呵!”陰茹越發笑,“也不無道理。說吧!好端端地送我一個福袋做甚?”
“為了見你一面啊。”攖寧道,“福袋就是從廟裡誠心求來的福袋,並無其他意義。”
陰茹越驚詫地睜大了眼目。原來是攖寧故弄玄虛,害得她一通好找!
“我來不及去找你麻煩,你倒先來找我了?”她覺得稀奇,“但不找我,有何指教?”
“我是來幫你的。”攖寧直言。
“幫我?”陰茹越幾乎要笑出聲來,“你跟你那狐假虎威的姊姊,不巴著我有個三長兩短就怪了,更何談幫我?”
聽著她這話,攖寧不禁問:“你知道我姊姊她……”
“當然!”陰茹越不無得意道,“這事還得謝你。不然,我還真把她當成鎮國大將軍府的千金了。”
“知道了也好。”攖寧並不在意此事,“但這並不妨礙我要幫你。我跟我那姊姊可不是一路人。早在洛城的時候,你已經知道了。”
回想起攖寧將她大伯母郭氏送進牢獄一事,陰茹越也開始懷疑,卓攖寧與卓青瑤之間,不能再是一路人。不過,不是一路人,並不意味著就不能做同一路的事!
如是想著,她仍是端著十二萬分的警惕。
“我姊姊她,連誅滅九族的後果都不顧了,也揚言說要揭穿我的身份,讓我死無葬身之地呢!”攖寧接著道,“只不過,我背後也是有靠山的,她奈何不了我。”
“你背後有靠山?什麽靠山?”陰茹越不禁問。
“這我就不好與陰良媛言說了。”攖寧露出神秘一笑,故作高深。
陰茹越狐疑地看她,不知她之所言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陰良媛,你現在的處境,可說是糟糕透頂!你一點也不著急嗎?”攖寧索性把自己的來意都說清楚,“且不說太子妃和爾朱良娣對你虎視眈眈,曾經深受太子恩寵的劉良娣,我的姊姊,也定然容不得你把肚子裡的孩兒生下來,你可想過應對之策?我大費周章得以今次見你一面,就是想助你順利產子的。”
陰茹越吃驚不小,“你為何要助我?於你有何好處?”
“揚名。”攖寧也不瞞她,“太后有多重視這個孩子想必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派專人伺候你不說,到時接產的也定是宮裡最有經驗的醫婆子。即便如此,還是不乏可能讓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尋到害你的法子。太子妃蕭氏、爾朱良娣、劉良娣,哪個身後的勢力是可小覷的?你在宮裡頭生產,可謂是一隻母雞,在黃鼠狼的窩裡下蛋。”
陰茹越不禁皺眉。攖寧打的比方雖不中聽,卻是話糙理不糙。而這個道理,她其實也並非沒有想過,只不過沒有想得那樣糟糕罷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到宮外生產?”她有些不可置信問。
“去宮外生產?”攖寧倒沒這麽想,“女人生產本就九死一生,沒有經驗豐富的穩婆接生,沒有醫者隨叫隨到……且不說你如何出得了宮去,在宮外生產,也會增大你生產的危險。萬一出了岔子,這個責任我可擔不起。”
“那你有何法子,可保我生產時萬無一失?”
“我親自保護你。”攖寧終於道出自己的想法。
陰茹越自是一驚,“你保護我?”突然哧聲而笑,“你如何保護我?你別忘了,你現在是‘男的’。”
“像現在這樣,守在你身邊不就行了?”攖寧張開雙臂,隨即道:“到時候你生產,茯苓姑娘該是可以陪在你身邊的吧?我會借用她的身份,寸步不離地保護你。”
“就憑你……”陰茹越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卓攖寧是誰?上過陣殺過敵,浴血奮戰活下來的儀鸞司司徒。儀鸞司司徒當中,可有差的?沒有。
她忙轉了話頭,接著道:“用我身邊婢子的身份,你便是立了大功保護得了我,又何言揚名?”
“揚名之事,何求立竿見影?況且,我自有我的法子。”攖寧說罷拱手做辭,提醒一句“你好好想想”,轉身便離開了。
出宮之後,她一刻也沒敢耽誤,直奔錦茗齋。
換過衣服與茯苓作別之時,他衝她篤定一笑,道:“我們還會見面。”
茯苓羞澀地低了頭,想了想方才抬眸,問:“卓司徒何出此言?”
攖寧只是笑,沒有答話,隻囑咐道:“茯苓姑娘快些回去吧。”
茯苓委身做辭,顧步回頭,倒有幾分不舍。
攖寧終是將她送走了。來到樓下,她四下看了看,心中驟然生起些許思念之情。
可惜,葛郢前些日子已然聽錢氏的話,去了外地的莊子,怕是有段時間不會出現在皇城了。
正是悵然若失之際,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上回來此與劉九陰見面的布衣男子,崔瑅。
不過半月不到, 他已不再是一身布衣,一身貧寒了,身上穿的、頭上戴的,無不是個世家子弟應有的樣子。
他也看到了攖寧。
四目相接之時,二人皆點了點下頷,算是打招呼了。隨後,崔瑅便徑直往樓上走了去。
他又來與劉九陰見面?
如是想著,攖寧忙丟下茶錢往外頭走了去,藏身於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沒多時,她當真看見劉九陰風風火火走進了錦茗齋。
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她窺看這一切的時候,一隻剛勁有力的大手突然從後邊落在了她單薄的肩頭。
她猛地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李為止那張冷峻的面龐,心跳更是漏了半拍。
“李司教……”用來應對他的鬼話尚未想好,她一張口,舌頭竟有些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