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崇燴沒有賣關子,很快告訴大家他的遊戲規則――過五關斬六將。
第一關,看運氣。參與者抽簽,抽到刻有“進”字的簽,方有資格爭取畫聖的《采桑女》。簽盒裡木簽不少,但刻有“進”字的,卻僅有二十支。
第二關,看手氣。抽有“進”字簽的二十人,兩人一組賭樗蒲(類似於飛行棋),勝出十人繼續後面的競爭。
第三關,看耐力。賭樗蒲勝出的十人,雙腳泡進冰水裡,勝出堅持時間最長的前五人。
第四關,看勇氣。剩下五人還有意畫作者,需得從湖邊的觀景塔頂樓跳下,方能進入最後的決賽。
那觀景塔,足有五丈高,跳下落入冰冷的湖中,便是水性好的,也少不了嗆上幾口。盡管陰崇燴會安排擅劃水者及時將人撈起,但單是想想,這一條便讓不少人卻步了。今次赴宴的,哪個不是嬌生慣養?當然,除了習武之人。
第五關,到時再說。
最後決定勝負的方法,陰崇燴說,會根據過了第四關的人,再出題目。這雖是富家子弟的任性狂妄,但他這麽說,倒大大提升了大家夥的興致。
無畏無懼者爭相抽簽,準備過關斬將。攖寧也走上前去,欲要取簽。
“這位是……”陰崇燴不無驚詫地打量她。
眾人也都投來驚異又好笑的目光,皆言一名弱女子,竟也來湊這個熱鬧――全場這麽些人,可就攖寧一位女流敢於上前挑戰。
“卓家,卓攖寧。”攖寧想了想,目光投向坐在稍遠處看熱鬧的卓青瑤,道:“那位乃是我大姊姊。”
眾人豁然,因為卓青瑤的關系,勢必要高看攖寧一眼。
面對眾人瞧過來的目光,卓青瑤不得不裝得大方噙笑點頭,心裡則在暗自詛咒,“到頭來不還是要借著我的名頭?哼,最好被冰水凍死,被湖水淹死!”
陰崇燴好意提醒攖寧,“卓二娘子確定要參與我的遊戲?尤其第三關、第四關,你一個弱女子,可並無優勢。”
攖寧笑了笑,道:“既然陰大公子定下了這些對女流之輩如此不公平的規則,我也隻能咬緊牙關,免力一試了。”
“倒是我疏忽了。”陰崇燴尷尬而笑。想了想,他對眾人宣布道:“為了各位小娘子也有贏得《采桑女》的機會,各位小娘子,可請自己的朋友或是指定自己的奴子參與。”
前來的一些貴女蠢蠢欲動,不乏差遣家奴參與奪寶的。
“二娘子,”凝香上前,意氣道,“就由奴來替您吧?您的身體才好些……”
“不必。”前面兩關全憑運氣,攖寧要自己掌控。
陰崇燴一雙有神的眼目有意無意都在觀察她。見她仍是要自己取簽,他不禁又勸她一句,“卓二娘子,你大可不必親自上陣。”
攖寧報之一笑,“我還是想自己試試。”
陰崇燴隻得作罷。
攖寧很幸運,抽到了“進”字簽。
當二十個抽得“進”字簽的人齊聚於人群正當中的時候,她發現劉九陰也在其列。
劉九陰也想奪得宋成儒的《采桑女》?攖寧很有些意外。
依著劉九陰的出身,什麽沒見過,豈會垂涎於一副畫作?難道,隻是為了湊熱鬧嗎?
劉九陰注意到攖寧的視線,傲慢地笑了一下,便瞧向了別處。
第二關賭樗蒲,是個有趣味又激動人心的遊戲。
攖寧對弈之時,對方的友人和奴子皆在一旁助威,
而攖寧身邊僅有凝香與c兒在為她呐喊。她的大姊姊卓青瑤,此刻正忙於與自己的小姐妹聊天兒,哪裡會關心她的輸贏? 當真是老天爺眷顧,攖寧險勝一籌,成功闖關。
相比之下,劉九陰就贏得盡在他的掌控之內,幾乎他賭什麽有什麽,與運氣無關。對手輸得瞠目結舌,一度懷疑他作弊,還小鬧了一場,在陰崇燴親自監督下,重新賭了一局,結果仍是他贏。
倒是經了這麽一鬧,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被他吸引了。
第三關,雙腳泡冰水。
有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在觸到冰冷刺骨的寒冰那一刻,立時就將腳縮了出去,敗出。還有兩個泡了約略半盞茶的功夫受不了,也敗出。
攖寧一直在堅持,心中默念,隻要再有兩人受不住,她就可以順利通關。
還剩五位公子,兩個奴子……攖寧看那兩個奴子忍耐力極強,隻能盼著五位公子當中,有人退縮。
而她自己,雙手因為寒冷已控制不住會在衣袖裡發抖了。這樣刺骨的感覺,實在讓人難以忍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她告訴自己,必須堅持。
一刹見到她打了個寒噤,緊咬雙唇鎖著眉頭的樣子,凝香和c兒的心皆拎了起來, 但她們沒有一人敢上前勸攖寧放棄。
陰崇燴的目光,總是落在攖寧身上。見她分明在硬撐,他從她身邊經過時,忍不住勸道:“卓二娘子何苦為難自己?這要是傷了身子骨,陰某的罪過可就大了。”
他這麽說,倒讓攖寧神志愈加堅定了些。她抬眸看了陰崇燴一眼,道:“《采桑女》對我很重要,我必須拿到。”
就在隔間的劉九陰聽言,嗤笑了一聲,隨即便是左右環顧,看其他人的狀況。
沒有人想認輸。
卻在不知僵持了多久之後,一位身形魁梧看起來最不可能輸的公子突然暈厥倒下了。好在是脫離冰水之後,被早在現場候著的大夫略施一針,便醒了過來,並無大礙。
緊接著,一個奴子突然驚叫一聲雙腳抬出了水面。
監督者上前一看,發現水中不知何時落入了一條細小的蟲子。可仔細一看,又發現那並非一條蟲子,而是一根棕黑色的枯草……
兩人出局,剩下五人也便解脫了。
稍作休息,身體暖和了之後,五人進入了第四關。
直至爬上五丈高的觀景塔頂樓,靠近欄杆,俯瞰一眼下邊平靜無波的湖面,攖寧方才知道,自己是個懼高的!
她只看一眼,兩腿就發軟了,生了一種就要失足墜下的可怖感。它不自覺後退兩步,臉色煞白。
當然,也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有這樣的恐懼。剩下的那個奴子無論她家娘子如何逼迫,她也哭著喊著求放過。另外一位公子,索性道畫聖的畫他不要了,倉惶逃下了觀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