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朵家裡雖然不算有錢,但是一直稱得上小康,殷朵被父母從鄉下老家接來市裡後,就一直和父母住在那九十七平方米的商品房裡,這樣的地方她從來沒有來過。
這裡環境差,樓下的下水道內散發著陣陣惡臭,垃圾到處扔得都是。殷朵猜測可能是爸爸的工資都是直接交給媽媽的原因,她們母女似乎過得很艱難,這裡的房間好像是出租的,每個單間大概就三十平米的樣子。
見他們上了三樓,殷朵不敢再往前走,出了樓道在那棟樓下站了很久,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她依舊不停的在否定這個事實。她在寒風中不斷的搓著手,指間冰涼的涼意直達心臟。
殷朵注意到樓道裡貼著的一張廣告:化學培訓,招收高一到高三的學生,根據你的需求為您的孩子制定補習方案。聯系方式……上面寫著殷朵熟悉的電話號碼。爸爸,一直在做這個嗎?補習確實賺得比一名高級教師的錢多得多,他為了那對母女,辭去學校的工作嗎……
“你……你是,殷朵對吧?”正在殷朵發愣之時,她被人叫住了,聲音很陌生,卻叫得出她的名字。
殷朵抬頭一看,是那個叫自己父親爸爸的女孩,殷朵馬上低下頭:“你認錯人了。”
“我怎麽可能認錯呢?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啊!你怎麽在這裡……”那女孩接著露出一個了然於心的表情,眯起眼:“你發現了,是吧?”
“聽說你受傷住院了,現在出院了嗎?多虧了你,爸爸難得住了這麽久。”
殷朵宛如晴天霹靂聲音顫抖:“你認錯人了。”她盡量保持冷靜壓低鴨舌帽,她要保住她的家,她要離開這裡,如果這家夥叫來父親,她的家就徹底散了,唯獨這個她不會讓它發生。
“你別走,小花。”這個稱呼似乎勾起了殷在心底遙遠的記憶。
小花……
“朵兒,這是你妹妹,玉蘭。”
“你叫朵兒。花朵的朵嗎?”那個在和泥巴的小女孩就是她……
“嗯。”
“我叫你小花吧,你像花一樣好看。”
……
“你想起來了嗎?小花?”
殷朵身體一震,隨後淡定下來:“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是嗎?”
殷朵轉身就走,這裡她一刻都不想待,她不能告訴自己的媽媽,也不能去質問自己的爸爸,所以今天她什麽都沒看見,她哪裡都沒有去。
殷朵隻想飛快的趕回沐一夏家裡,坐在計程車上她呆呆的回憶那些記憶深處的東西。
她努力回想,是記得爸爸有年暑假帶自己去過一個地方,神神秘秘的,還要求她對媽媽保密,而且還介紹一個朋友給自己,當時那個小孩對自己千依百順,自己和她玩得很開心,最後臨走之時因為自己還哭了。
最後爸爸還答應她要再帶她來玩,之後就沒再見過了,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為她大了不好掩飾。
那麽大的一個女兒在外面,這麽多年不被發現是怎麽做到的?
想到自己的母親這些年為家裡付出,殷朵的眼淚就在眼眶裡一直轉,她努力了很久才把眼淚憋回去了。
車窗外的霓虹燈特別亮,花花綠綠的十分刺眼,路上一對對情侶,都有自己的愛情故事。自己的父母是相親認識的,她從來沒有聽過父親說過他們的愛情故事,他們那不浪漫的愛情還是聽媽媽斷斷續續的說的,原本以為是爸爸不好意思……
或許,
爸爸從來就沒有愛過媽媽,那麽她又算什麽呢?鎖住爸爸的枷鎖嗎?爸爸那麽想去那個家,她是不是應該放棄?如果自己成全了他們一家人,那自己的母親又該何去何從呢? 殷朵想到今早專心為爸爸熨衣服的媽媽,眼神裡的專注,她就恨透那個負心漢和那對母女。可她又無可奈何,她什麽都不能做。
殷朵下了車,馬路上車水馬龍,她一時間覺得偌大的世界,自己沒有容身之所,她的家沒有了。
殷朵蹣跚打開門,走了幾步就聞見了菜香,殷朵摸摸肚子,才發現餓了。沐一夏正做著下一道菜,抬眼看見殷朵身上的打扮略微驚訝了一下,但是沒有多問:“去洗手,餓了吧。”
殷朵徑直走向沐一夏,從背後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背上,眼淚終於決堤了,沐一夏嚇了一跳,關了火轉身抱住殷朵,輕輕的抽泣聲一直煎熬著沐一夏的神經,他只能抱著她,讓她稍微好受些。
殷朵的手機響了, 殷朵拿出了一看是爸爸,看來那個女孩子已經告訴爸爸了,不能讓她得逞。
“你接,就說我去洗澡了,爸爸問我出去了沒,就說沒有。”殷朵把電話遞給沐一夏。
沐一夏點點頭接通了:“喂,叔。”
“哎呀!是一夏呀!殷朵呢?”聽到沐一夏的聲音,殷昌華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她去洗澡了。要我把手機遞給她嗎?”沐一夏從容不迫的回答。
“不用。她今天沒出門嗎?”可能還不放心,又問道。
“沒有。她才下班,直接就來了。我們之後打算去超市,有什麽東西要我們買嗎?”
“沒有沒有,就是不放心她。”看來完全相信沐一夏了。
“叔叔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嗯,好,掛了。”
“嗯。”沐一夏掛了電話,看向殷朵,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殷朵踮起腳環住沐一夏的脖子懇求道:“不要問,什麽都不要問。”
“嗯,我不問。”
“……我餓了。”殷朵皺著臉撒著嬌。
沐一夏拍拍她的頭:“那你得先放開我。”
殷朵馬上就松手了,倚靠著琉璃台看沐一夏做飯,但是思緒卻很混亂,她接下來該怎麽辦呢?如果那個叫玉蘭的不依不饒那她該怎麽辦?到時候她又該怎樣化解呢?
沐一夏見殷朵心不在焉:“有什麽事情比吃飯重要?”
殷朵輕輕勾勾嘴,面露苦笑,她現在想的東西真的比吃飯重要得多。她甚至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