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籠被打開,裡面都是火炮。大車的車板被卸下,加裝幾個穩定以及製動裝置,再把火炮固定裝上去,一個炮車就裝備完畢了。
那些裝了各種蔬果的大竹簍拉開,上面那層蔬菜瓜果倒掉,下面一捆捆的都是短兵器。用紅布卷著的竹席裡面都是長兵器。在大院裡面六七天來逐漸躲進七八百人,加上昨天晚上調集來的人手,共有一千三百多人。
部隊從大院中列隊而出,趙嘉仁並沒有隨隊,而是請出了自己的母親,未來的老丈人秦虎臣,還有齊葉。趙嘉仁擔心齊葉被大戰一起,齊葉被波及,就把齊葉一家請來。
幾個人落座,趙嘉仁對老丈人秦虎臣說道:“這次大理寺下了公文,蒲家勾結蒙古人。這已經是死罪。蒲家的手下原本有三千多人,其中有一千五百多人跑南海。這次蒲家不讓他們的船回泉州,真的是自尋死路。剩下的一千五百人裡面,前一段被蒲家二兒子帶走了六七百,現在剩下九百人。此時大概有四百多看守蒲家的商鋪。在蒲家大院一帶聚居的有四五百人。我們兵分兩路,一路一千人圍攻蒲家大院。其他的分頭去蒲家商鋪,能打進去就打進去,打不進去的就守住不能讓他們跑了。在港口的那些人由咱們的船隊解決。船隊解決港口的蒲家船隻,就會拿著我的公文接管泉州各個城門與要道的守衛。等滅了蒲家的主要人等,還需在泉州城內大索蒲家殘黨。”
秦虎臣秦提點昨天到的趙嘉仁這裡,他從來沒見到過上千人規模的軍事行動,此時天氣又熱,在講述過程中已經擦了好幾把汗。趙夫人是到了昨天才知道成親居然是假的,自己的寶貝兒子真正的計劃居然是接著成親這個噱頭,偷偷調動軍隊,準備大開殺戒。她板著臉一聲不吭。
齊葉聽著趙嘉仁的講述,臉上露出些興奮來。齊家開錢莊,在泉州不能算是小門小戶,不過還不及蒲家勢大。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夠親眼看到蒲家是如何的滅亡的。除此之外,齊葉對趙嘉仁展現出來的實力也頗為佩服,一個人白手起家,幾年時間裡面就能達成這樣的局面,齊葉終於覺得自己能夠放心大膽的跟隨趙嘉仁。
“三郎。這麽大陣仗,朝廷會不會怪罪?”秦提典不安的問。
趙嘉仁露出了笑面虎般的模樣,“泰山,蒙古南下,我們丟了多少州城。那些州城裡面有多少百姓失陷蒙古手中。少說也有幾百萬。其中有多少官員將士被蒙古人殺害,那更是數以萬計。朝廷怪罪我什麽?為國除害麽?”
秦提典聽了這話,心中沒了疑慮,便點點頭不再吭聲。趙夫人則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秦提典。都這會兒了,秦提典居然還沒想明白關鍵。他早已經與趙嘉仁綁在同一根繩子上啦,此時只有想著如何把事情圓住,而不是膽怯的去考慮如何逃避有可能存在的責任。
也許是有秦提典做對比,趙夫人倒是覺得連老娘都給蒙在鼓裡的兒子有些可愛起來,她問道:“三郎,你此次抓這麽多人準備如何處置?”
“大概抓不到幾個人,蒲家的人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大概會負隅頑抗吧。”趙嘉仁果斷的說道。
趙夫人聽了這話,先是露出不解的表情,接著臉上有了些慈悲不忍的表情。低聲念了幾句佛,趙夫人繼續問道:“此次若是能滅了蒲家,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話音方落,就聽到遠處響起了炮聲。這個婚禮的場所距離蒲家大院有一裡多裡,趙嘉仁的部下出去之後不需要太久就能趕到目的地。
趙嘉仁仿佛沒聽到這動靜一般,繼續沉穩的回答母親的問題,“接下來當然是組建船隊揚帆萬裡。蒲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就是他們控制了從泉州到南海的航道。我們大宋船隊不能自在的揚帆南海。有人覺得蒲家若是滅了,我們就要吃虧,我覺得這想法大錯特錯。有夏就有冬,有始就有終。冬去春來,一個終結之後必然是一個新的開始。現在蒲家滅了,就是給了我們無盡的機會。那些原本蒲家才能賺到的利潤,現在全由我們大宋船隊商人來賺。”
齊葉聽趙嘉仁的聲音鏗鏘有力,不是那種裝出來的氣勢,而是趙嘉仁真的有信心完全吃下蒲家的航路所以說出的話。實話自有其說服力,齊葉感覺自己的胸口中也生出股熱力,那樣的未來讓他忍不住心生向往。
趙嘉仁自己也有些情難自己,忍不住繼續說道:“蒲家的覆滅的當下,就是我等未來的開始。就如我大宋與蒙古爭霸,蒙古的覆滅之日就是我等重回舊都光複漢家江山之時。”
這次沒人接腔,如此宏大的願望對趙夫人、秦提點、齊掌櫃並沒有共鳴感。而且三人此時的注意力也被接連不斷的炮聲吸引了。那是如同節日禮花的動靜,帶給這些人的是一種歡慶的聯想。對這幾個人從未上過戰場的人,這動靜實在是讓他們困惑。
蒲壽庚此時就不困惑,他年紀大了,天亮就醒。趙嘉仁的隊伍直奔蒲家大院的路上就被蒲家的手下看到,他們雖然不敢確定這是針對蒲家的,卻也頗為警覺。在這個時代,大票人拿刀動槍的總是會令人不安。此時是清晨,蒲家就沒開門,出來掃地的蒲家人立刻跑回家裡,把小門也給關上了。
然後,蒲家的人就看到也不知道多少人就圍住了蒲家大院為核心的幾條街。大輪子上放著奇怪的小鐵柱,這玩意推倒蒲家門前停下。隨著幾聲巨響,蒲家的大門就被打出了好大的洞。見到蒲家厚重的大門被打穿,外面歡呼雷動,殺聲震天。
蒲壽庚沒見識過這樣的戰鬥,但是他本能的就理解到自己遭到了圍攻。他立刻下令,“快,派人去左翼軍請援,說城內進了土匪!”
蒲阿裡是蒲家重要的部下,聽蒲壽庚這麽講,蒲阿裡馬上用佔城話喊道:“老爺,我見到外面的人中混雜的有差役。只怕不是土匪!”
“差役?”蒲壽庚一愣,思忖片刻,蒲壽庚就覺得自己找到了關鍵,他怒喝道:“是趙嘉仁那狗賊!他要害我。”
然而此時明白也晚了,蒲壽庚再無懼意,他喊道:“告訴住在這附近信真神的兄弟,趙嘉仁要對我們下手,此時再不反抗,都得死!我們守在這裡不行,得衝到港口去,坐上船才好。”
蒲阿裡聽了命令之後立刻就去叫人起來,衝到後院,卻見後院大門也被打穿了一個大洞。沒等蒲阿裡驚歎趙嘉仁的部下有如此犀利的武器,從後院大門上的破洞中飛進顆鐵炮彈,正好砸在蒲阿裡左胸胸口,他整個人被打得倒飛起來。蒲阿裡是個很幸運的家夥,炮彈的衝擊力片刻就震碎了他的心臟,大腦缺氧後幾秒鍾就開始失去知覺,蒲阿裡輕松得到了解脫,連痛苦的感覺都基本沒有。
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麽幸運。本來厚重的牆壁與結實的大門是防禦的利器,現在結實的木質大門如同紙糊般的被擊碎,厚重的牆壁就成了裡面人等的監獄。大隊人馬從外面衝進來,蒲家人等試圖以密集隊形反抗一下,迎接他們的是大抬杆的怒射。石頭碎粒暴雨般潑灑在這群人身上臉上,打出了蜂窩狀。
近戰部隊都見過血,他們隨即衝上去補刀,衝在最前面的是胡家四口。胡傳魁在幾年前的戰鬥中身受重傷,勉強被救回來。他一條腿瘸了,右臂被砍到深可見骨。此時終於有了報仇的機會,胡傳魁左手一把刀,右臂上綁了一口刀。瘸著腿衝上去,胡傳魁雙刀都猛砍蒲家人脖子上的大動脈,用力不用太大,一刀下去鮮血噴濺。
胡月蓮已經不用雙短刀,她這次拿著刺劍跟在父親身邊,每一劍都衝著心窩刺。不用刺進去太深,只要一寸多些就好。刺劍拔出來,鮮血也是噴出一尺多高。跟在胡月蓮旁邊的則是八名日本人,除了佐助他們四人之外,還有佐助盡力保下的四人,這八人有人用日本刀,有人用長槍,也是殺的盡興。
與這些心中怨恨極重的衝鋒隊相比,其他的部下就沒這麽激動。他們按部就班的用火炮摧毀房門,再投入火藥罐來打到有可能躲在門後伏擊的敵人。這才由那些近戰部隊進去清洗。沒過多久,眾人就掃蕩了前院,攻入了中廳。
剛進了中廳,就聽到有人在中廳的牆後高喊:“你們殺人放火,殺害良善。朝廷不會放過你們!就算是你們打著趙嘉仁的旗號,朝廷也不會放過你們!”
“放屁!”帶隊的劉猛怒喝道:“大理寺下了公文,蒲家勾結蒙古時證據確作的事。你們這些匪類意圖謀反,可是殺全家的大罪。殺光你們,朝廷只有嘉獎。還什麽朝廷不會放過我們,做你們的清秋大夢!”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 趙嘉仁部下的戰意立刻就被鼓起,幾個點燃的火藥罐順著地滾過去,轟轟幾聲就炸的牆後的人慘叫連連。蒲壽庚沒在這些人之列,他在後面倒是僥幸的沒被炸到。一聽這個勾結蒙古的罪名,蒲壽庚立刻就想起自己派去與蒙古人聯絡的手下。這下蒲壽庚心中淒苦,昨日他長子蒲師文還罵前去聯絡之人無能,去了幾個月都沒回來。現在蒲壽庚明白過來,他的手下並非不能乾,大概是找到了蒙古人。只是最後被趙嘉仁這個小賊給抓住了!
最後的希望已經落空,蒲壽庚連忙打起精神奔回家裡臥室。那裡有條密道直通大院外面的屋子。經過些小巷之後,可以逃出這片街區。他的長子蒲師文昨天去了港口,如果能逃去港口,就可以乘船出海逃命。
鑽進密道,懷著活下去的強烈衝動,蒲壽庚手腳並用爬的飛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能逃出這個包圍圈,蒲壽庚就覺得自己有希望。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