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使者離開之後,禮部在晨會上做了個簡報。報告講述送了使者每人兩套春季衣服,兩套鞋襪。給蒙古征東行省丞相以及丞相夫人每人贈送春秋、冬、夏,各三套衣服。另外還有用遼東養殖人參包裝成的‘大宋靈隱峰特產人參’。
這個禮單讓大宋各部與會人士都放聲大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大宋官員試圖通過高麗的事情謀取利益。趙嘉仁對此很滿意,若是有人敢如同21世紀劃分與南棒分界線一樣行事,趙官家是做好了殺人的心理準備。
雖然沒人觸霉頭,趙官家還是拿出了他準備的《大宋憲法》草案給眾人傳閱。看完了這個《大宋憲法》,所有高官都沒有說話,他們統統選擇了暫時沉默。趙嘉仁並沒有立刻逼著他們吱聲,讓這個時代的人理解趙嘉仁提出的憲法並不容易。
不管是大宋或者後來的英國,都沒有憲法,存在的只有‘祖宗家法’。因為從法理上,這兩個國家都是承認天然不平等。大宋趙氏天然就壟斷了擁有至高權力的帝位。要是趙嘉仁的兒子每一代都有兒子的話,大宋不滅,趙嘉仁的那根Y基因就可以永遠盤踞在大宋的皇位之上。
英國也是如此。即便到了21世紀,英國人依舊是英國國王的臣民,而不是不列顛聯合王國的人民,甚至連大不列顛聯合王國也是英國國王的私產。如果英國臣民變成了英國的人民,那麽就意味著英國國王要居於不列顛王國之下。這就會出現英國國王、貴族、教士、英國泥腿子都面對統一標準的全新局面。
只有出現了這樣的局面,英國才算勉強開始成為一個平等的國家。所以趙嘉仁很不理解為何大多數被稱為‘白領’的中國無產階級居然會認為英國是一個民主國家。一群平民無產階級歌頌貴族、奴隸主、宗教份子以及資產階級的民主,簡直是被賣了還替人數錢。
作為大宋的上層,作為大宋的統治階級,就沒有這種‘小資產階級狂躁症’。對於這麽重要的東西,這幫人都選擇了沉默。趙嘉仁很滿意。
“你等先看看,有什麽意見咱們可以慢慢商討。”趙嘉仁給了這幫家夥們時間,讓他們去研讀這部憲法。
“今年我們對外有雲貴和遼東兩場戰爭。但是我覺得這兩場戰爭還不至於弄到我們要全國總動員的地步。所以各地的正常工作需要乾好。去年我們商量過絲綢退出大宋貨幣流通市場的影響。今年就需要把這個市場解決。當下倭國應當是我大宋最重要的出口地區之一。”
“官家,倭國有錢買絲綢?”海事局局長表達了專業的看法。
“倭國有白銀,卻沒有生產白銀的技術。讓他們學到灰吹法,就能夠從倭國得到白銀了。”
“若是如此,我們何不前去搶過來。”海事局局長兩眼放光。
對這樣的態度,趙嘉仁說的語重心長,“侵略戰爭勞民傷財。比金銀更有價值的是勞動力。貨幣是一般等價物,一般等價物評價的乃是勞動力。”
對於微言大義,便是大宋高官們也興趣有限。現在已經是春天,養蠶的日子來到了,大宋各地都加大了生產。包括趙謙所在的泗州。
身為趙嘉仁的兒子,趙謙知道絲綢的貨幣價值被剝離的大事。在前往泗州之前,趙謙和許多同樣的學員都接受了基本常識培訓班。周圍的學員至少都是高中畢業,讓趙謙感覺非常有壓力。結束泗州的差事之後,趙謙就去大學繼續學業,但是他現在也只是個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高中生。唯一有優勢的只剩退役少校的身份。
到了泗州已經有一個多月,趙謙對學歷和身份又有了全新的認知。在泗州官府,大家在意的只有‘農業局桑蠶科的趙副科長’,每個人的確問過趙副科長是怎麽分配到農業局的。得知趙謙是高中生,退役少校,乾過一段江南退役軍人輔導會。就沒人繼續關心趙副科長的來歷。因為趙謙的履歷四平八穩,乾這個副科長毫無問題。
在官府辦公之外的時間,趙謙就在民間。杭州已經實施了義務教育法,趙謙覺得自己的學歷應該在泗州這地方稍有優勢。到了民間之後,趙謙發現地方百姓對於什麽科舉科和製科根本沒有概念。在杭州的時候感覺人人都是讀書人,在泗州的農村私塾都很少,更不要說是像樣的製科學校。百姓們對此也不在意,祖上這麽多年都沒讀過書,哪裡缺這一代人。趙謙擁有官身,百姓們覺得知道這個就夠了。至於趙謙如何獲得現在的地位,百姓可不敢打聽。
好點的土地已經被分完了,如果采用全新的桑樹苗,就得把以前的桑樹都給砍了。不管趙謙如何與百姓解釋,沒有任何人相信趙謙的話。然而桑樹苗等不得,趙謙只能向遠處去。在距離泗州城五十裡的地方,趙謙終於找到了一塊比較合適的土地。
當趙謙到了泗州農業局表示要去那邊建設示范林地之時,不少人的目光看著都很怪。在趙謙嘗試詢問之際,卻沒人給他講那邊到底有什麽問題。等趙謙雇人開始在那邊開始工作,需要請當地退役軍人輔導會的人員來幫忙,輔導會的會長才訝異的問趙謙,“你怎麽會在這裡搞示范區?”
趙謙終於找到肯和他說實話的人,連忙詢問:“這邊到底是怎麽回事?”
“朝廷搞土地國有,這邊的地是官府強行沒收的。當地的大戶對官府恨之入骨,已經有前後兩撥官府的人員在這邊失蹤的事情。那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怎麽都查不出來。”輔導會的會長壓低了聲音,“有人說是這邊的族長下的毒手,但是完全沒有證據。這也沒辦法定他的罪。官府的人都不肯來這裡。”
這下趙謙才明白附近比這邊還差些的土地都被佔了,這裡倒是有如此大片的空地。然而此時再換地已經不可能,更別說桑樹苗已經栽種下去,刨出來的話桑樹苗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條。既然已經被分到這裡,趙謙也沒別的辦法,對於自己的那幫官府同事,趙謙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總的來看,趙謙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得罪他們得罪到這幫人要置趙謙於死地的理由。就算當地村裡的族長殺害大宋幹部只是傳言,難倒就沒人願意和趙謙說一聲麽?
樹栽下只是開始,村裡的村長也是一位退役軍人,沉默寡言,在種植桑樹的時候頗為賣力。有這樣質樸堅定的軍人,趙謙感覺安心許多。然而只有質樸堅定並不足以完成科學種田的工作。科學種田講的是一個技術,之所以采取這樣的技術,總得有些原因在裡頭。
“諸位,你們看那棵桑樹,是不是很高。旁邊那棵就低了許多。”趙謙指著兩棵比較臨近的樹,讓大家做個比較。
請了村長幫忙,村民家家戶戶都派人趙謙這邊。對於這個對比,沒人吭聲。趙謙繼續說道:“可是大家看到沒有,那棵更高的樹雖然年頭更久,但是長出的桑葉的數量就和旁邊這棵更小一下的樹差不多。”
看得出,村民放在對比上的時間比看趙謙的時間更短。趙謙就講述了一下樹越高,運送養分到樹梢就越費力的原理。還沒等趙謙講述生物課裡面有關樹木的構造知識,趙謙感覺村民看過的目光已經像是看傻瓜了。
不得不把預先的知識介紹強行攔住,趙謙繼續說道:“樹高樹低還會有一個很大的影響,樹越高,摘桑葉就越難。樹越低,摘桑葉就越容易。大夥說對不對。”
村民對趙謙的問題終於有了反應,他們對趙謙的話抱以笑聲,聽笑話的笑聲。
趙謙強忍住被羞辱的感覺,向前兩步,把其中一個笑的最大聲的家夥拽到大家面前,用手比劃著高低,“要是我們能夠讓桑樹長得只有這麽高,你們覺得好不好摘桑葉。”
村民被這個比較弄得不知道該怎麽講。而趙謙又把另外幾個也笑的挺大聲的村民拽過來,讓他們站成一堆,又比劃著說道:“一棵桑樹有這麽高,這麽大小,我覺得不光是男人能順利摘桑葉,連女人孩子都能很容易的摘到桑葉。你們覺得呢?”
眾人哄堂大笑,那幾個被拽出來當尺寸示范的家夥則一溜煙跑回人堆裡頭不敢再露頭。趙謙歎口氣。泗州已經是名城,有運河連接,從杭州到泗州也不需要很久的時間。但是泗州的現狀就是識字率不到20%,人民對於自己沒有處於饑荒之中的現狀比較滿意。
趙謙在大宋的諸多名城中出生長大,周圍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軍隊裡面的軍人出身雖然不高,軍隊卻是大宋裡面最具活力,最愛學習,科技含量最高的組織之一。到了泗州的農村之前,趙謙覺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是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律。現在趙謙發現,如果老爹趙嘉仁現在歸天,趙謙就要繼承這麽一個大宋。如此不上進的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