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的元旦比西歷的年初一晚上大概一個月,西歷年初一過後歐羅巴行省才開始準備元旦。若是後世的某位聖人見到這作派,大概就覺得行省這麽做太大宋主義。歐羅巴行省的官員裡面沒人會這麽想,既然歐羅巴行省已經是大宋領土,自然一切都要按照大宋幾千年的傳統來做。哪怕行省大多數人口都是歐羅巴當地人也沒讓這幫行省官員覺得有啥不妥。
在行省內部普遍認為正因為當地人習慣了歐羅巴傳統,行省才格外要移風易俗。元旦是大宋最重要的節日,更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眼瞅接近年關,放假和慶典都已經確定。大馬士革總管郝康的使者到了雅典,使者送上了禮物,一大箱紅柳枝。還在行省宴請使者的宴會上做了紅柳枝烤羊肉串的菜。還別說,紅柳枝串的羊肉烤出來之後不光是味道不錯,肉質好像有些明顯變化。
郝康這麽上道,行省這邊也相當滿意。之後雙方就明年的貿易進行了討論,大家當然不會討論的那麽細,而是做了政策層面的交流。大馬士革有三大產物,最出名的自然是大馬士革彎刀。用奴隸王朝附近出產的烏茲鋼製成的大馬士革彎刀在東地中海非常有名,行省官員最近一兩年都沒辦法用大馬士革彎刀作為禮物送給國內親友。郝康請求大宋在這方面提供幫助,行省很爽快的答應來下。幫人就是幫自己。
大馬士革另一種著名產物是肥皂。大馬士革肥皂采用橄欖油與月桂油製成,有棕櫚油製成的肥皂用多了手背上的皮膚會出現乾裂的情形,大宋的研究結果是棕櫚油肥皂去汙去油能力非常強,使用時候對皮膚的皮脂破壞嚴重。橄欖油和月桂油肥皂就沒這個問題。國內不產橄欖油與月桂油,研究結果是豆油為主的肥皂就沒這個問題。然而棕櫚油的優點在便宜,比豆油低了一半不止,價格是橄欖油和月桂油肥皂的好幾分之一。
郝康提出與行省合作創立大馬士革橄欖油月桂油肥皂的品牌,讓如此昂貴的肥皂能展現出它真正的價值。行省官員當然表示同意,還忍不住稱讚了一下郝康畢竟是在大宋留學中長大的,見識完全跟上了經濟形勢。
種植橄欖樹與月桂樹的地方也能種植許多產生芳香油的植物,大馬士革第三樣聞名的產品就是香水。大宋並不缺乏香水,趙官家在福建的時候就和開錢莊的齊家子弟齊葉合作香水生意,齊葉後來做到大宋總錢莊行長的職務。香水在大宋已經發展成一個不容小覷的日用品行業,以大宋引入的大馬士革玫瑰為原料的香型佔其中不小比例。郝康認為在整個地中海地區聞名的大馬士革玫瑰香水行業不能這麽被破壞,他希望行省在香水銷售上與大馬士革合作,盡快恢復當地近千年的傳統產業。
這對行省來說也不是問題,行省比較過大馬士革本地玫瑰製成的香水與大宋引進的大馬士革玫瑰製成的香水。就不得不承認一方水土養一方花,最基本的味道算一樣,大馬士革本地玫瑰花從每一個角度都勝過引入的大宋產大馬士革玫瑰花。行省完全沒理由拒絕恢復大馬士革地區玫瑰花生產。
郝康的使者非常了解元旦對大宋的意義,他沒有留在雅典過元旦,而是約定初七之後再來。等郝康的使者離開,行省接待人員繼續準備過年。大年二十九,郝睿的使者來了。
謝松立刻被叫去接待,這讓謝松心裡面非常不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裡缺談事情的這幾天。不爽歸不爽,謝松還是接待了郝睿的使者。與郝康的使者那一副生意人的圓融表情不同,元國使者看上去就正經的多,一副官員模樣。正式問候完畢,這位元國官員開口說道:“謝閣下,我們元國要恢復貿易。”
“我怎麽不知道元國何時退出了四方同盟。”謝松語氣中都是戲謔的味道。
碰了個軟釘子,元國的使者臉登時有些發紅。謝松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心裡面則有些暗爽。等了這麽久,元國總算是派人來了。謝松可不認為元國會這麽簡單的恢復貿易,他已經做好了談上三五個月的心理準備,所以他對元國使者選的時間非常不滿意。
憋了半天,元國使者問道:“謝閣下,你是說現在就可以進行貿易麽?”
謝松對這個新人的表現有點同情,以前元國的代表可不這樣,那人是個非常不錯的家夥。謝松只能說道:“我沒記錯的話,元國從來沒有退出四方同盟。按照四方同盟的章程,你們隨時可以進行貿易。”
聽了這話,元國使者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現在就可以買賣麽?我看章程上寫,貿易局全年無休,每天都營業。”
“當然可以。”謝松說完之後打量著這個看著不靠譜的使者。他真是被這廝給驚住了,元國這是要搞什麽?預計中談上三五個月的時間呢?謝松問道:“以前負責此事的呂侍郎呢?”
使者表示自己不清楚,但是看他的神色,這位使者很清楚。謝松笑道:“這位兄弟,你要是隻來這裡一次就罷了,我會向以後負責此事的人打聽。若是你以後就管這事,何不告訴我呂侍郎的近況。早說晚說不都是要說麽。”
使者聽了這話遲疑片刻,最後說道:“呂侍郎過世了。”
謝松聽到這話忍不住歎口氣。元國上層內鬥居然牽連到那家夥,實在是沒想到。不過謝松很快想到連元國王太后都在這場內鬥中死去,一個侍郎又算得了什麽。他沒再提這個話題,而是叫來行省負責貿易的幹部,讓他帶著這位元國新手去交易所看看。
幹部一臉的不情願,最後只能帶著使者走了。謝松心裡期待事情千萬不要再出啥差錯,大過年的好不容易歇幾天,謝松可不想為了這件事再爬起來。
包括年三十在內,元旦一共休息八天。過了年之後,雅典的行省官員開會,耶律洪上來就告訴大家,可以去蜂窩煤廠拉煤了。這批煤是元國煤,大夥再不用忍受希臘褐煤的煎熬。這件小事登時就引發了會議室裡眾人的歡喜,再小的針,每天都被戳著也讓人難以忍受。中斷了一年多的貿易終於恢復,效果是立竿見影。
交易所理論上全年無休,實際上過年的時候和放假沒啥分別。所長向大家匯報情況的時候顯得並不高興,大家都能理解他,也就不在乎這位的語氣和態度。元國這次並沒有帶來交易的糧食,而是送來了煤炭與皮革。所長對於煤炭一言而過,對於皮革是大批特批。
“皮革想用得先鞣製,元國的糅革水平爛的很,以前他們知道自己不行,皮革晾乾之後都送來咱們這裡鞣製。這次送來的皮革中好大一部分都是元國自己鞣製過的。這幫潑材也不知道怎麽鞣製的,幾乎要把皮給漚爛了。那味道熏死人!我這幾天飯都快吃不下了……”
夾雜著介紹和抱怨,所長罵了四五分鍾。要不是耶律洪溫言提醒,所長大概還能再罵至少四五分鍾。
“他們有說糧食出口的事情麽?”耶律洪問道。
“說了,不出口。”所長立刻答道。
“為什麽?”
“好像是收不上來糧食。”所長講述著他聽到的內容。
“就算是元國的氣溫,糧食也不可能存幾年。”管糧食的處長立刻表示不解。
“那個使者是臨時提拔上來的,知道的東西不多。反正他是說元國現在收上來的糧食只夠正常營運,也沒說糧食都去了哪裡。”
這消息讓大家非常訝異, 郝仁在世的時候元國糧食簡直是潮水般湧向四方同盟的市場,和元國的煤炭與皮革一起賺了大錢。也讓東羅馬帝國的官辦手工工廠幾乎滿負荷運作。這兩年也沒什麽大災,元國竟然收不上來糧食。這未免有些異常。
看大家都不說話,耶律洪問謝松,“你覺得會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謝松答道。他心裡面已經閃過好幾種可能,但是謝松不想說出來。萬一耶律洪當真怎麽辦,更糟糕的是耶律洪假裝當真了怎麽辦。
謝松不表態,其他人就開始發言,有認為是內戰後元國朝廷控制力下降的,有認為是元國百姓用糧食飼養牲口的,還有的認為元國崛起了一票支持郝睿的民間武裝,他們的頭頭大概在努力控制地方。
這些想法謝松之前很快就想過了,但是他覺得這都不是重點。現在運來的貨物是煤炭與皮革,也就是說元國國主能夠有效管理的領域就是這些。這些領域以前都是郝仁輕松就能管到的地方,這位不到二十歲的郝睿貌似還真的繼承了郝仁的一部分力量。從道理上講,元國是真的穩定住了。看來還不能完全小看郝睿這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