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薇塔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平靜地說道。她似乎是有些猶豫，但是很快又想明白了，對方似乎並沒有拿自己尋開心的意思。

　“說白了，是你擔心凱恩公的舉動超出你的控制，從而讓你的計劃破產。換句話說，是你對凱恩公瘋狂之後和「緋紅魔王」之間的共鳴有些擔心吧。”海利加沒有說出口的猜測是，說不定也有對克洛的擔心，“既然這樣的話，我可以充當一道保險，從而讓凱恩公失去這樣的機會。”

　“我聽說過你在「浮遊都市」時的事情……那邊的萊恩哈特卿也能夠作證。如果你能夠再次展現出那時面對懷斯曼的表現的話，我想應該就可以放心了……論力量，和懷斯曼融合的至寶應該不在緋之騎神之下。”薇塔對海利加的能力並沒有表示懷疑，“只是……那之後，你對那多出來的騎神會有什麽想法嗎?”

　“你好像說對了。”海利加微微一笑，“不錯……我承認我是對那台騎神有點興趣。”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台騎神因為受到了暗黑龍魔氣的汙染，而變得對人具有極強的控制能力，讓人的神智錯亂，從而失去對自己的控制……再加上那家夥極其強大的能力……”薇塔歎了口氣，“但是你是不同的……你認為你有充足的的能力去駕馭那台騎神，並且想要為此借助我這個魔女的力量?”

　“我聽艾瑪說過，「啟動者」必須要有相應的資質才可以……但是同時，我也聽到了另外一個說法，是來自你我之間的某個老朋友的。”海利加輕聲說道，“那就是，如果某人擁有強烈的願望，並且願意為此付出通過比起平常的試練更加困難數倍的試練的話，也可以強行取得騎神的駕駛權——兩百五十年前的那場獅子戰役，「紫之騎神」的駕駛者，那名大帝身旁的強大傭兵，不就是因為對力量的極度渴望，才強行借助羅賽的幫助通過了那場艱難的試練麽?”

　“這……難道是婆婆……不，是「鋼」告訴你的?”薇塔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她明白絕對不可能是婆婆親口告訴了他這件事情，那麽同樣對此之情，而又和他有過聯系的人，就只有那一位了——只是，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機密的事情，她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除了早已經知曉事情真相的自己。那麽，換句話說，難道「鋼之聖女」已經下定決心，把他也接納進入她那個原本看起來只有一條走到黑的結局的計劃?

　“是。”海利加爽快地承認了，“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從她的口中得到了這個信息這件事本身意味著什麽。我相信她在騎神的傳說之中比你接觸到的東西要更多，因此她故意提及此事，也許就是想借助這種程度的力量吧。”

　“我可以考慮一下。”薇塔此時看向海利加的眼神當中已經沒有之前那輕微的一絲戲謔之意，“如果想要開啟常規的騎神試練，恐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泰斯特羅莎」經過了長時間的汙染，恐怕早已經無法啟動身為騎神所擁有的智能系統。除非你能夠洗清那種汙染——但那是極其困難的事情。除非……”

　“除非?”

　“不……我想婆婆應該做不到這種事情。”薇塔搖了搖頭，“反正事情都說到這兒份上了……就乾脆全部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想你應該也早就知道了，所謂的騎神，是帝國千年以前的某個存在，被人為的力量強行分為了七塊的原因。”

　“我知道。”海利加點了點頭，“而且你們魔女的先祖和當時的另外一大組織「地精」共同完成了這個龐大的項目。”

　“不錯。”薇塔點了點頭，“魔女一族提供的是各種到目前早已經接近於失傳的神秘術式，來將這些力量全部統一地塞進名為騎神的容器當中，賦予它們框架，以及力量的表現能力，和整套儀式的傳承。說白了，就是騎神的情報處理能力，分析能力，和地脈以及「精靈之道」聯通的能力，以及騎神的這一整套運作機制，全部都是早期的魔女們提供的。這些術式和詠唱符文大多都已經徹底失傳，即使我被稱為魔女當中千年一遇的天才，也只能盡力從歷史的碎片中複原其中的一部分，而另外一些……則是永遠地消失了吧。這都怪婆婆那家夥……明明六百年前那時候可以稍微勤快一點，而不是每隔五十年信醒過來一次，向新的魔女們交待一些必要事項之後就重新回去休息，就能夠保證大部分的這些典籍好好流傳下來了……咳咳，失禮了。”似乎是對這件事情怨念頗深，薇塔難得地表現出了真實任性的一面，好在最後及時想起這是在談論什麽，“而地精一族則是十分高明的技術專家……他們負責將這些魔術和想法轉變為可以表現出的現實，並且利用騎神的機制對其加以強化。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製造騎神，修複損壞的騎神的技術，以及……讓被汙染的騎神重新恢復原型的技術。”

　“……也就是說，除非是能夠找到這些「地精」，否則緋之騎神的汙染恐怕是沒有辦法修複的?”海利加想了想，說道。

　“嗯。按理說，如果他們仍然存在與某處的話，幫你這個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問題在於，在很久很久之前，名為地精的一族就斷絕了同包括魔女在內的所有組織的聯系，消失不見了……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換句話說，包括修複騎神在內的很多技術，都伴隨著這一現象而永久地失傳了。”

　“倒是有點像泰姆瑞爾的矮人。”海利加小聲嘀咕了一句——泰姆瑞爾大陸的矮人們，也是因為製造出了名為納米迪安的「黃銅塔」而全族神秘消失了的。有的人說他們是因為涉及到了核心力量而觸怒了魔神，從而被降下了天罰，也有人說他們是在完成那建築的一瞬間集體升華成為了光界的一部分——總之，這些事情早就說不清楚了，而納米迪安也早在第三紀元的戰爭中，毀在了塔羅斯攻擊夏暮島的那場大戰上。

　“海利加?”一旁的萊維看到海利加怔怔出神，輕輕戳了戳他，讓他從回憶中緩過神來。

　“啊……抱歉，我剛才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薇塔小姐，你剛才說到哪兒了?”海利加趕忙向薇塔道歉，說道。

　“沒什麽……剛才看到你似乎在想什麽別的事情，我也就停止了述說。因為那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薇塔體貼道，“現在已經沒事了嗎?可以集中注意力了?”

　“嗯……繼續說吧。”海利加點了點頭。

　“剛才提到了騎神的修複問題……事實上，雖說我們沒有掌握具體操作的細節，但是其中的一些關鍵原理，我也稍微研究了一下……結論就是，必須借助於同等於騎神能量本源，但是又能夠在短時間內超過其凝聚純度之上的東西，才能夠將那股詛咒的力量剝離開來。”薇塔說道，“問題就在於這裡……假設我能夠重新構出一個功能類似的結構，但是想要獲得這樣的能量來源，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輝之環」必然擁有做到這種程度的力量，但是我想「盟主」閣下應該對這股力量另有打算……至少，她不會再選擇將這股力量用回人類之子身上吧。”海利加想了想之後說道，“除此之外的同等級別的力量……唉，那家夥離開的太過匆忙了。要是他在的話，也許可以讓他想想辦法……”

　“除了至寶之外，根據我的計算，利用地脈的能量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理論上的輸出效果。不過，對於地脈能量的輸送掌控，並且達到那種級別的程度的話，目前為止我只在一個場面下見過。”薇塔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下來——但是海利加已經明白。

　“是克洛斯貝爾那邊，琪雅成為人造至寶時，周邊所有七曜脈的力量流向「蘭花塔」的時候吧。”海利加平靜道，“如此說來，庫洛伊斯家族可能會有這種技術?說起來，你對他們有所了解麽?”

　“不……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說起來倒是有些奇怪……地精一族掌握的東西有很多，關於騎神的這一系列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庫洛伊斯家族作為煉金術的世家，我倒是一直以來僅限於有所聽聞的程度……原本我還以為這是「破戒」閣下所做，或者是博士的一點新研究和小把戲……但是經你這麽一說，反倒是有點疑惑。”

　“搞不好庫洛伊斯家族也是地精的一個分支，或者稍微沾親帶故一點吧。”海利加隨口說道，“不過仔細一想，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是?地精一族和魔女們建立聯系也無非就是「巨碩之力」形成之後，之前的話，雙方對於對方的情況應該也並不明確吧?也許那個時候地精族就有人從中分離了出來也說不定。除了這種我們沒親眼見到過的場面之外，我倒是覺得他們之間的人造人技術好像也有點像……”

　“這麽一說……那個叫琪雅的女孩，身上的確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萊維聽了之後也在思考，“怎麽說呢……雖然你們提到的那兩位「黑之工房」的人造人我並沒有見過，但是如果有機會見到的話，說不定會是一樣的感覺……”

　“……”薇塔沉默不語，但是腦中卻已經有了主意——雖然這些東西看似毫無關聯，但是不試試看怎麽能知道呢?原本關於地精的線索就是有一點是一點的程度，輕而易舉地放棄並不是她的風格。正好，盟主似乎對庫洛伊斯家的那個女孩十分中意，之前曾經提及過想要邀請她取代「白面」的位置，成為新的結社使徒的第三柱。能不能利用這個機會，從她的嘴裡套出什麽話呢?

　當然，薇塔的這些考慮，海利加並沒有太過於在乎——畢竟那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他隻關心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能否同樣參與到騎神的競爭機制中來——並非是從力量的角度，而是他隱約覺得，有些東西是只有「騎神」的相關者才能夠參與的。

　“總之，不管怎麽說，想要短期內通過技術手段，切實達成這樣的事情，恐怕並不現實……既然無法進行常規的「試練」，那麽你就只能使用另外一種辦法來控制住騎神了。”

　“怎麽?還有別的辦法麽?”

　“嗯……「騎神」也會選擇主人。即使是目前已經被徹底汙染的「緋」，恐怕至少還保留著這種機能吧。如果你能夠讓它從根本上認可你作為它的主人的話，就算達不到和和其它的騎神那樣的互動效果， 但是至少也可以讓它聽你的命令。”薇塔說道，“只要術式到位就可以了……艾瑪是個不成熟的魔女，她雖然學會了傳統意義上的那一套騎神的試練方法，但是並不熟知這些，我想婆婆應該也是盡力地在避免讓她看到這些事情吧。”薇塔輕聲說道，“如果你願意在這個最關鍵的問題上幫我的忙，對於我來說……是繼續讓「緋」維持封印，還是響應那位聖女的召喚，直接讓你參與到事情當中來，我會做出更傾向於你這邊的考慮。”

　“那就這麽說定了。話說，既然他們在諾爾德高原的事情已經被人知道了，凱恩公爵很快也會聽說這件事，你說他會怎麽做呢?”

　“我想……以他對於騎神的癡迷程度，大概會十分震驚，然後想辦法找到黎恩同學的下落吧。具體怎麽做，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好吧……如果你得到了任何相關的消息，記得告訴我。我個人覺得最好在這些方面不要出什麽意外，否則事情可能會沒法控制。至於你那邊的事情，我也算是答應了下來吧——到時候自然會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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