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原本想要再矜持些……但是恐怕這些事情對你采取模棱兩可的態度是沒有意義的。”盧法斯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說道，“我想你應該不會驚訝我知道這些……除了你剛才所說的客套話之外，你之所以會幫助尤西斯，恐怕也是因為你在克魯琴州內部有一些私仇要解決吧?”

　“……”海利加不置可否，他打量了一下盧法斯，發現後者神情平和，動作泰然，一點也不像是在試探什麽的樣子，索性也就順勢承認了，“不錯……我是有些私事要辦……如果克魯琴州的當權者和我並非同一立場的話會很難辦。不過我也不希望因此引起你的懷疑——”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父親的舉動和結果，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吧。”盧法斯輕聲打斷了海利加的話，“不過我想在這個過程中你也看出來了——在巴利亞哈特內部，還有大量曾經……或者說現在依然屬於我，以及對我抱有一定期望的人和勢力，還在觀察後續局勢的發展。”

　“是啊……你沒有回到領地處理那些事情，恐怕也是因為你看出了這件事不可能得到妥善解決。”海利加頓首，他沒有把他關於盧法斯在此之外立場上的野心的猜測說出來，“雖然現在是尤西斯在正規軍的配合和皇女殿下的保證下，暫時掌握了那裡的實權……但是對於你這位貴族勢力當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我也並非完全沒有顧慮。”

　“所以直到現在，你都沒有對阿曼西亞伯爵下手，就是因為如此嗎。”盧法斯終於點破了這個名字，海利加心想——此人何等聰明伶俐，恐怕當他得知自己在船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盤算著要如何同這位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伯爵大人撇清關系了吧。

　“不錯。”海利加沒有否認這點——他想，也許盧法斯也早已經知道了他針對阿曼西亞伯爵的理由。雖然眼下這位年輕人和奧斯本宰相那樣通過鐵路網、鐵道憲兵隊和情報局的層層疊疊的關系，把帝國周邊地區的情報工作掌握得密不透風並不一樣，但是以他的社會地位和人脈來說，有那麽一兩個靠譜的情報渠道並非是什麽奇怪的事，“正因為我無意中得知他是你手下的人，才沒有對他貿然有什麽行動。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無法弄清楚你在這背後是個什麽樣的角色，因此才有所顧慮。”

　“不過我想你應該也能猜得出來。”盧法斯輕輕一笑，“雖然我自認為這樣的吹捧有些誇大，但是事實上，確實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是把我當做……按照你的話說，是所謂的‘年輕貴族的最強一代’。他的存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對我父親的試探吧。”

　“這還挺讓人意外的……我還以為你父親已經篤定了要讓你接他的班，所以對於你在領地內部培養一些自己的親信應該是不管不顧的。”

　“如果是那位海恩斯侯爵的話，可能的確如此吧。哪怕是羅格納侯也是……若不是安潔莉卡小姐在行事風格上實在沒辦法討他的喜，這兩人事實上都是合格的，「四大名門」的接班人。如果是他們為了未來的統治穩固，在自己的父親眼皮底下搞點小動作的話，恐怕這兩位也不會當作什麽大事。”盧法斯點了點頭，“但是我的父親……他的迂腐和狹隘，我想你也應該有所了解了。因為他的種種缺點，也連累了尤西斯，導致他在很多事情方面都沒有受到過正常的關注……”

　“可是在托爾茲的時候，尤西斯無論是能力還是表現，都不輸給帕特裡克多少。”海利加倒不怎麽想——如果真的如同盧法斯說的那樣，尤西斯基本上是被他父親放養的話，那麽他身上的那些優良品質，總不能說是他與生俱來的吧?

　“尤西斯大概沒有同你們詳細說過……其實關於他的教育，基本上都是由我來負責的。”盧法斯苦笑，“因此雖然我對父親一直以來都頗有微詞，但是我對尤西斯的兄弟情卻是一直以來我十分自豪的。我想，這或許也能解答你的一部分疑惑。”

　“原來如此……是優秀的兄長耳濡目染的結果。”海利加點了點頭，這個結果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尤西斯向來很少提及，而自己又從沒有和盧法斯交談過這些東西——只是，海利加有些沒來由地心想，尤西斯似乎特別鍾情於米利亞姆這樣的小孩子，不會就連這一點都是跟你學的吧?

　盧法斯顯然沒想到後者正在思考著什麽十分失禮的事情。他認為海利加對於他和尤西斯關系的誤會——不管這誤會是否真的存在過——已經解開，是時候討論正事了，於是就繼續道:“說回剛才的話題吧……我想你也很清楚，我對於你和阿曼西亞伯爵之間矛盾的由來是很清楚的。 也正因如此，我也十分佩服你這「衝冠一怒」的特性。再加上……確實，他對於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因此如果你是在顧慮我的話……我不會為他提供任何意義上的庇護。”

　“是嗎。”海利加點了點頭——如此，自己到這船上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他原本還在盤算著要如何對付阿曼西亞背後的盧法斯，卻發現這位幕後的高位當權者已經毫不猶豫地丟棄了身為棄子的阿曼西亞，“不過，我想既然你很清楚這些事情，也說過不會再對他提供任何幫助……那麽能請你稍微回答一些我的疑惑嗎?”

　“呵呵，請說。”盧法斯露出商業性質的笑容。然而，還沒等海利加問出話來，會議室的大門已經被推開了。毫無疑問，敢在盧法斯這個總參謀長和人談話的時候直接破門而入的，在這艘船上恐怕也只有凱恩公一人而已。

　“呵呵……我就說閣下的擔心是毫無必要的。”看到眼前二人看似十分和睦交談的場景，凱恩公對身旁高大的男子這樣說道。

　海利加眯起眼睛——來人他自然是認識的，那就是此前凱恩公說已經回到薩沙蘭特州的貴族軍王牌將領之一，「黑旋風」沃雷斯·巴爾迪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