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下午三點。

　市中心醫院，重症監護室。

　手術結束，躺在重症監護室的包十一就那樣戴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那一旁的心電監護器上顯示的心電圖起伏證明著那個人還活著，心臟還在跳動。

　他躺在那，安靜地躺在那，像是睡著了一樣。

　可是，二十四小時危險期過去，他沒有醒過來。

　沒有再醒過來！

　……

　主刀醫生蔡思對於這樣的情況，其實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雖然病人並沒有再醒過來，但是至少心跳依舊在跳動，呼吸還在，那個人還活著。

　不過，現在蔡思不知道包十一究竟是什麽情況。

　為什麽會一直沒有醒過來?

　難道是麻醉劑過量?

　蔡思心裡沒底，他只能是等著，繼續二十四小時觀察。

　可是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地過去，病床上的那個人依舊沒有醒來的任何預兆，這樣的情況自然是越來越不好，越來越嚴峻。

　因為這意味著，可能那個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

　10月10日，下午三點。

　兩天48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包十一還是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更讓醫院感到奇怪的是，包十一各項生命活動趨向於一個最平和的狀態，像是在維持著最基本的生命活動。

　這樣的情況奇怪，但是一直都沒有蘇醒跡象，其實在很多人看來結果已經出來了。

　那個人搶救過來，但是——

　他沒有再醒過來，很有可能要一直沉睡了。

　……

　蔡思望著站在他面前的福利院張奶奶，還有包十一的班主任田琴，許媽媽，許婉清，林歌等人，面色沉重，很顯然他對於這個情況也是沒有料到的。

　但是即便再難受，作為醫者，他還是要給出自己的答案。

　“十一，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應該是成植物人了。”

　“什麽叫應該?”

　“你作為醫生，憑什麽說應該！”

　許媽媽聽見醫生這話，眼眶瞬間就紅了，可是她根本就不能接受這樣一個結果，面色激動，直接質問道:“為什麽要說應該，他為什麽會成植物人?”

　“你不是說手術成功，那現在是什麽情況?”

　許媽媽的聲音越來越激動。

　她是律師，現在的她就像是當初那個站在法庭上為打官司的霸氣禦姐，但是現在激動的許媽媽臉上的淚水卻是不停地往下流。

　主刀醫生蔡思看著面前的人都哭了，還有許媽媽那一臉質問的神情，他心裡也非常不好受。

　他當然知道裡面那個人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為什麽會命懸一線。正是因為知道，他也想救活那個人，可是救活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就成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這樣的結果，作為主治醫生他真的如實說，望著許媽媽，解釋道:“病人的情況很特殊，雖然說內髒出血手術成功，但是現在意識模糊，一直都沒有蘇醒過來，因為植物人的原因有很多，很有可能是大腦受到車禍撞擊，也有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缺氧缺血性腦病也是一種成因，如心跳、呼吸驟停，他在手術台上有過心臟停搏。”

　什麽心臟停搏，他們不懂。

　他們想要知道的事——

　“那他還……還能蘇醒嗎?”

　張奶奶問的這個直接的問題，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

　蔡思沉重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說道:“理論上，是有蘇醒的可能的。不過，一旦植物人狀態持續超過數月，很少見有好轉。”

　“處於持久植物人狀態中的成年人，大約有50%的機會能在頭部受傷後開始的6個月內重新恢復一定程度的意識對環境能有所反應，通常會發生永久性的腦功能障礙，過了半年以後，愈來愈少的病人能對周圍環境有任何系統性的感知。”

　“在醫院中發生心臟停搏後出現植物人狀態的病例中，只有10%~15%能恢復意識，在醫院外發生心臟停搏者能恢復意識的不超過5%。”

　最後給出的希望，直接讓許媽媽等人更加絕望了。

　10%~15%！

　不超過5%！

　……

　植物人?

　不超過5%的人能夠恢復意識。

　怎麽可能！

　為什麽！

　十一他怎麽可能會成植物人。

　主刀醫生宣布的這個結果直接讓許婉清等人都怔住了，明明手術成功，可是為什麽包十一還是會成植物人。

　福利院的張奶奶身子一晃，還是一旁的班主任田老師扶著。

　張奶奶臉上的淚水一直不停地流，又擦了擦眼淚，可又透過那扇窗戶望著裡面躺著的包十一，喃喃道:“至少，至少還，還活著。”

　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悲涼。

　……

　班主任田琴也不停抹著眼淚，望著病房裡面的包十一，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也沒有想到，那個曾經笑著說著“世界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歌“的少年，會不顧自己的生命為這個世界報之以歌。

　……

　許婉清也哭個不停，一直哭個不停。

　她還記得就在前不久，包十一還笑著調侃她和林歌，早戀沒有好結果。

　“班長，我們結拜吧！”

　“結拜吧！結拜成異性兄妹，這樣你媽也是我媽了。”

　……

　想到那個時候包十一抓著她的手，，一臉激動地說要和她結拜，還有他曾經對著媒體記者說——

　“我沒有救他們，如果真的是因為那個故事，相反我覺得我很殘忍，或許害了他們。”

　……

　包十一臉上的笑容，寫過的那些悲傷故事，說過的那些話，那樣好的一個人居然成植物人了。

　許婉清真的覺得自己的心好痛，根本就沒有想著身邊的母親和班主任，許婉清直接把頭埋在林歌的肩膀上，痛哭不止。

　“怎麽辦，林歌！”

　“十一，他成植物人了。”

　“為什麽會這樣！”

　……

　林歌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也落在躺在病房裡面的那個人身上，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起了包十一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就這麽殺了他，殺了他。”

　”噓！不要動！“

　“他是你兒子，看在他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就給他一個痛快吧。不要讓他活得那麽辛苦?”

　……

　冰冷的刀仿佛還架在他脖子上， 那個人聲音還在他耳邊響起，那樣熟悉，卻又那樣的溫暖。

　明明要殺他，卻讓他覺得溫暖。

　他也犯傻了吧，就像裡面那個人一樣。

　活得那麽辛苦，不是他一個人，還有裡面那個傻子，明明可以放棄整個世界，卻偏偏放棄自己。

　多麽傻的人啊！

　傻得不知道他姓林，一直要喊他高兄。

　“高冷兄，簡稱高兄……”

　……

　不知何時，一直被認為高冷的林歌也已經滿臉淚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