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笛來到山頂，跟著黑山老妖進入殿中，看著殿內殘破的布置，禁不住感歎:“師叔，您這家裡也太簡陋了！您可是萬妖之主，何不花點兒心思，好好裝修一下?”

　黑山老妖搖頭道:“你不懂，仙修講究銳意進取，佛宗講究苦行精進，我們魔宗講究的是一腔幽憤，若沒有這一腔幽憤，就無法體會到修魔的好處。當然，你師傅那是例外，她是赤帝的女兒，出身仙修，不幸遇難，由鬼入道，本質上還是仙修。”

　“師叔，我雖然是陰鬼宗弟子，但一直跟著師傅修煉陰陽造化寶典，也算是鬼良人一脈，卻不知道師叔您所在的汙鬼派，究竟是怎麽修練的?”

　黑山老妖道:“汙鬼派講究快意恩仇，不在乎殺多少人，也不在乎以什麽方式生存。汙鬼派又分成三十六枝，比如說食氣鬼，專門盜取生人氣息;比如食血鬼，開始的時候挑搬弄是非，等著人們廝殺流血，然後上去吸食血液，到後來自己出來殺人喝血;比如食香鬼，專門尋找芳香的物品，不管是花香、木香還是麝香、女人身上的香氣，聞到了就湊過去，死纏著不放。再比如欲色鬼，這個就不用我說了。”

　“我修的乃是曠野鬼，專門居住在無人狂野之地，平原，山坡，森林，山谷皆可。秦師侄，你想不想學這門心法?如果想學的話，我可以將體悟多年的心法傳給你，算是感謝你幫我開發黑曜石。”

　秦笛為之一愣:“這個……師叔乃是五階金仙，願意傳法給我，我當然樂意！”

　他這裡只是一具佛系分身，反正不是本體，就算出了事，也可以想辦法解決。再者說，他已經修煉了很多的法門，也不怕再多學一種，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

　而且他相信，不管哪種修煉的方法，到了高深的地步，都是相互貫通的。

　舉個例子，秦笛的前世乃是不入流的科學家，說起醫學、動物學、植物學、微生物學、病毒學，不管是哪一門入行，研究到最後到了分子水平都差不多，反正就是細胞、蛋白和各種遺傳物質，可以跨行業工作。

　正因為有著這種認識，秦笛才願意斬出七大分身，從各個角度向外擴張。

　在他看來，修仙就像一座孤島，如果沿著一個方向拓展，那就像一支箭，射出很遠很遠，搞不好就迷失了方向。他寧願向八個方向齊頭並進，將島嶼向四面八方擴展，這是兵家正道，可謂步步為營。

　黑山老妖聽了，便道:“你且稍待，等我準備一番，傳你曠野鬼的心法。”

　說完，他便不動不言，靜靜的坐了盞茶功夫，然後驀得伸出食指，點在秦笛的腦門上！

　秦笛腦海裡“嗡”的一聲，一下子多了很多東西，數不清的天道法則，驟然湧進來！與此同時，一股苦澀和心酸湧上心頭，差點兒流下淚來！

　“哇，師叔，您活得太苦了，比苦行僧還苦啊！這一下，我這秦苦的名字，算是貨真價實了！”

　黑山老妖淡淡的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要不然，我怎麽能在這窮山惡水，一路進階到金仙呢?”

　“師叔厲害，堅韌不拔，令人欽佩。”

　隨後，黑山老妖講起自己做了冥界萬妖之主，手下有好幾位祖仙級的魔修，還有不少天仙級的魔修，其中最得力的屬下乃是樹妖、石妖、山妖和水妖。其中樹妖和石妖受傷嚴重，幾乎被打回了原形。

　秦笛好奇的問道:“樹妖的手下有沒有漂亮的女鬼，其中有一位叫‘小倩’?還有一位叫‘小青’?”

　黑山老妖一愣:“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怎麽連我都不知道?”

　“師叔，老樹妖被人拍成電影了。”

　“什麽是電影?”

　“就是影像，在屏幕上一張張連起來播放，就像活生生的人一樣。”

　“你從哪裡看到的?”

　“三十六祖星之一的中土，近年來，中土凡人有了突破，誕生了不少的新玩意，其中就包括電影。”

　“喔，中土啊，已經被諸多仙帝封印了，四值功曹，五方揭諦，六丁六甲，還有一十八位護教珈藍，很多人瞪大眼睛瞧著，以我現在的功力都不敢硬闖，再者說，我已宣誓不離開冥界……”

　“那麽，老樹妖呢?它能回去嗎?”

　“他先前乃是祖仙，肯定是回不去的，不過嘛，現在已經淪落為地仙，又能回去了。秦師侄，你現在功力乃是七地菩薩，類似於仙家的天仙巔峰，按規矩也是不能回去，就不要做那種美夢了。”

　“師叔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我還想等自己進階祖仙之後，演化出無數化身，去三十六祖星遊歷呢。我聽說，只有在祖仙修煉晉級，才可以事半功倍。”

　黑山老妖想了想，道:“也不是絕對不行，除非你將洞天石封印，然後以凡俗之身進去，不要暴露自己的修為，還可以勉強一試。”

　說到這裡，他忽然站起身來，道:“我跟你出去走走，看看樹妖手下，是不是有那兩個女鬼。如果真有，那倒是怪事了。”

　秦笛跟著他下了黑山，一路向東南飛行。

　大約飛了半盞茶功夫，來到兩千裡外，一處茂密的山林中。

　黑山老妖徑直落在山中，嚇得周圍十裡的妖魔鬼怪一個個匍匐在地。

　然後就聽見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響起來:“小的樹妖，拜見大王，迎接來遲，請您老恕罪。”

　黑山老妖走過去，道:“起來吧，我有話問你。”

　樹妖戰戰兢兢的起身，將黑山老妖讓進一座黑漆漆的宮殿中，看著站在黑山老妖身後的秦笛，心裡撲通亂跳，就像在打鼓一樣。

　“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黑山老妖摸出一根人形的靈芝，扔了過去，道:“你先吞了這棵仙芝，能增長一千八百年功力，也算是聊勝於無。”

　樹妖聞言大喜，接過來一口吞了下去:“多謝主人。”

　黑山老妖在周圍看了一圈，見外面匍匐著數十位女鬼，個個容貌不俗，於是問道:“你何時收了這麽多豔麗的女鬼?”

　樹妖聞言又趴在地上，答道:“小的本體原本是一株大榕樹，生長在蘭若寺，蘭若寺的後面有個亂葬崗，那裡埋了不少的骨灰壇，所有的女鬼都被我控制了。寺內有一群和尚，不守清規戒律，被我用女鬼勾引，吸食了他們的精氣，我便有了千年修行。”

　“後來蘭若寺荒蕪下來，但還有往來的行商落腳，有時候也有讀書人借宿。其中有不少人，都被我手下女鬼勾引。我得了那些人的血氣，功力進步飛速。”

　黑山老妖問道:“這是哪年哪月的事?你這些事，據說被人拍成了電影，都已經傳揚天下了！”

　樹妖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道:“這事兒已經發生很久了。小的當年進步飛速，很快成為地仙、天仙，眼看就要進階祖仙，但我一直壓抑著自身的功力，不敢給天道發覺。後來有一天，我手下一隻女鬼，名叫‘聶小倩’，凡心複熾，被書生‘寧采臣’勾引，不聽我的話，竟敢私自叛逃，跟著書生跑了！”

　“我那時氣不過，專門找上門去，正想動手殺了寧采臣，卻遇到出自萬劍門的劍仙，名叫‘燕赤霞’。我與他動起手來，眼看就把他殺了，誰知一不小心，用力過猛，驚動了天上的六丁六甲、護法加藍，那些人捉走了燕赤霞，還要圍殺小人。小人無奈，隻好倉皇逃入地下。這事都已經過去好久了！”

　“從那以後，我再不敢回到人間，只能讓手下女鬼出去探聽消息。我聽說聶小倩跟了那書生之後，心甘情願的放棄修行，還給那人生了個兒子。可是結果呢?真是造孽啊，還不到百年的功夫，她便魂消魄散！這是何苦來哉！”

　“小倩是我手下三十六位女弟子中最優秀的一個，如果一直跟著我，雖然時間不夠長，還不能進階祖仙，但是成為天仙不在話下。我還有一個女弟子，名叫小青，一直跟隨者我，已經是天仙六階了……”

　秦笛聽得目瞪口呆，心道:“十裡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這是多麽美好的愛情故事，怎麽到了老樹妖嘴裡，就成了自甘墮落的典范了呢?”

　不過轉念一想:“凡人的壽命不過百年，百年之內哪怕活得再璀璨，可是時光太短暫，仿佛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百年之後，一切都是虛幻，仿佛鏡花水月一般。如此說來，聶小倩到底是走對了呢?還是走錯了呢?這只有留給後人評判了。”

　這一刻，秦笛的耳邊仿佛聽見聶小倩淒婉的呼喊:“寧采臣，寧采臣……”

　睜眼看時，小倩何在?采臣作古，夫複何言！

　黑山老妖低喝道:“哪個是小青?”

　殿外一個身材妖嬈、容貌清麗的鬼修，上前跪倒:“啟稟大王，小的就是。”

　黑山老妖看了看， 口中嗯了一聲，道:“容貌倒是不錯，身為鬼修，意志堅定，一路進階到天仙，如此良才，值得嘉獎！這樣吧，我做主，將你賜給師侄秦苦，從此之後你跟著他修行。我這師侄乃是修真奇才，你看他身上的骨齡，還不到兩萬歲。你只要跟著他，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小青偷偷抬頭，看了看秦笛，又看看老樹妖，不敢說話。

　老樹妖趴在地上，喝道:“小青，你聽到了嗎?還不趕緊答應下來?這可是你的造化啊！”

　“是，婢子謹聽吩咐。”

　秦笛腦袋一蒙，心想:“我怎麽又多了一位侍女?師叔這是什麽意思啊?難道怕我修佛不回頭?”

　此時此刻，他也不好拒絕，因為黑山老妖乃是金仙，平日裡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就不能輕易改變。他也不能駁了師叔的面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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