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

這句話是莊子說的。

甘敬把意思大致的解釋了一遍，安迪方才恍然大悟。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這是安迪用中文說的。

相比較莊子略微晦澀的文言文，安迪對魯迅的話反而更容易理解。

甘敬點點頭，這兩句話是有相通之處的，不過前者更淡薄。

“可以啊，阿甘，你境界很高啊。”安迪仍舊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甘敬回了一句:“不過，我還做不到。”

“……”安迪心裡吐槽，那說個啥。

兩人言語之間，《無法觸碰》的劇組成員也到了，剛剛坐下，導演奧利維就大笑著拍了拍阿甘的肩膀。

“聽說你最近情況不太好啊。”第一句的問候和大笑模樣有點不太搭。

“那你這麽開心?”甘敬納悶。

“可你看著挺有精氣神的，所以我很開心我的朋友沒有被擊倒。”奧利維仍舊在笑。

旁邊的安迪衝著劇組成員打了個招呼，低聲和阿甘說了句“我去準備準備輿論情況”就從座位上起身離開了。

奧利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對著阿甘略有深意的說道:“你這個經紀人不錯。”

“我替他謝謝你的稱讚。不過，導演，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嗎?”甘敬挑動了眉頭。

“其實很簡單。”奧利維回答的極為認真，“多刷刷臉書和推特，而且我們往這邊走的時候大眼一瞧，這片這麽冷清，所以就知道上面說的都很對了。”

“紅毯有直播啊，你鏡頭旁邊還總有個女人搶鏡。”奧利維問道，“難道你要得影帝了?這麽多人黑你?一座影帝換來這種情況那就挺劃算啊。”

甘敬搖頭。

如果是影帝的話，那確實挺劃算的。

可僅僅是一個角色就搞的這麽費盡心思，可真真是……有點艱難了。

這種阻力出奇的大，確實有些超出甘敬的預料，縱然之前安迪有分說過情況，可親身面對的時候他才能準確體會到這種寸步難行的感覺。

先是紅毯上身前身後國內明星的熱捧對比自己的冷遇，隨後主持人壓根沒有提問、不給鏡頭，然後柯達劇場裡默契的視而不見……

要說這種視而不見全部都是CAA的能力，甘敬是不信的，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發現自己這種黃皮膚面臨的狀況。

如果換了個白人，任何一家大公司都是要立即拉攏而不是觀望吧。

甘敬能明顯感覺出來即便是簽約的華納也有一種猶豫的觀望感，而安迪更像是在動用屬於他自己的資源。

思考了一會這樣的事情，甘敬因為之前遭遇所帶來的不快倒是削減了幾分。

柯達劇場裡的人慢慢增多，他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著眼，暗中觀察。

人來人往多帶面具，言談笑語皆是明星。

“果然對你不友善啊。”奧利維坐在阿甘身邊看到這麽一大會竟然真的沒有來問候他，深表震驚，“我是不是不應該坐在你身邊啊?坐在一邊是不是對我的導演生涯更好一些。”

甘敬聳聳肩，笑了一聲:“沒準。”

“其實，我更好奇你為什麽不加入CAA呢，華納對你未必有多重視啊，這部《蝙蝠俠3》你肯定當不了主角。離開華納，失去這部影片的角色，但可能會獲得更多呢。華夏不是有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奧利維沒有坐遠，反而更近了一些，聲音很誠摯。

現在的老外都會一手中文啊，甘敬很詫異，奧利維最後一句話居然是用中文說的。

甘敬用眼光準確把自己的驚奇表達了出來，然後說道:“你最後的發音有點不準確，來，跟我念，海、闊、天、空。”

奧利維學了兩遍，發音就很準確了:“海闊天空。”

“對的，演唱者，甘敬。”甘敬輕咳一聲，清唱了一句，“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這句歌詞是用粵語唱出來的，所以剛剛矯正普通話口音的奧利維完全懵逼了。

“聽懂了嗎?”甘敬側頭問道。

“沒有。”

“好的。”甘敬老神在在，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

奧利維看他這架勢，想了想，說道:“不過，我聽出了自由的味道。”

甘敬大驚，這到底是我裝比還是你裝比?

奧利維看他臉上的表情，哈哈一笑，自己只是隨口一蒙，這些個演員放著雙贏的事不去做，要麽是勞什子藝術，要麽是勞什子自由，有什麽難猜的。

過了幾秒鍾，他止住了笑聲，挺直了身軀，完全側過身來正對著阿甘，伸出了右手。

就在甘敬有些莫名其妙之際，他聽見了劇組導演奧利維悠悠的聲音。

“阿甘，你好，重新認識一下。”奧利維臉上逐漸有一絲笑意擴散開來，“我是CAA的簽約導演奧利維·那卡什。”

甘敬怔住。

“我誠摯的邀請你加入CAA。當然，不是因為我新的身份，而是因為我確實覺得這是個雙贏的事情。阿甘，別忙著拒絕，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CAA的運作方式，它裡面多是agent，而不是manager，並不妨礙你的自由。”奧利維收回自己空中沒有被阿甘握住的右手，笑道，“記住——CAA，Agent。”

Agent在英文中既有代理的意思，也有力量的意思，這毫無疑問是奧利維給的一個雙關。

甘敬這一次真的是被震驚到了，完全沒想到奧利維居然也是CAA的，聽起來他是近來才剛剛加入，不過不知道是CAA為自己準備的還是只是巧合。

如果是前者……那確實是用心到極點了——也可以說是用心機用到極點了。

甘敬沉默了一會:“我會考慮一下的。”

奧利維笑笑:“公是公，私是私。這個不會影響到我們交情的。”

“誒，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甘敬說了一句奧利維不懂的話，搖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奧利維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裡記下了一句話——“原諒我這鴨生把雞放走無愛基友”。

這是他之前沒聽懂的那句歌詞，他記下來準備拿回去以供CAA分析。

直覺中，這句話頗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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