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湘城時,已是第二天晌午。
寒冬,臨湘城北門。此刻正刮著大風,天空中毛毛細雨隨著大風飄蕩著。城門口,禮樂儀仗井然列隊,臨湘候劉求正站在城門之上翹首眺望遠方,他身後站著長沙郡郡府以及臨湘候國的一應大小官員。
劉求果然信守承諾,早早便率人在北城門等候迎接王師凱旋。
稍頃,遠處掠過幾隻寒鴉,接著地平線上出現了勇字營的旌旗。
劉求大喜,趕緊從城門之上奔了下來,眾官員亦跟著小跑下了城門。
軍隊離城牆這邊越來越近了,這兒的人們已經能夠看清楚士兵們的面容。令人費解的是,作為得勝之師,這些士兵臉上卻並不見一絲喜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沮喪。
禮樂奏起,城中一派喜慶。
劉求走出城門,大老遠就朝走在最前面的左軒拱手道:“臥龍先生旗開得勝,可喜可賀!”
“參見侯爺!仰仗侯爺之神威,勇字營將士不辱使命,全殲赤山島匪眾,掃除洞庭水域之匪患!”左軒走到劉求身邊,深深鞠了一躬。
“好!很好!將士們辛苦了,本候已在城中備下酒宴,為將士們接風洗塵!請!”劉求豪情萬丈,將眾人引入城中。
臨湘候府酒宴。
左軒很驚訝地在酒宴上發現了二公子劉域的身影,他心想自己緊趕慢趕,還是讓這二公子快了一步,如今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上,他對劉求說了什麽,也難以分辨了。
於是左軒決定靜觀其變,並吩咐下面的人對昨晚移交俘虜的事,一個字也不能提。
左軒還發現了一件怪事,他的二徒弟劉疆卻沒有出現在酒宴之上。真是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來了。他心裡開始有些擔憂了:難道這麽久了病還沒好?
就在左軒沉思之際,酒宴開始了。臨湘候劉求端起酒樽起了身:“諸位,今日本候在府中擺下酒宴,不為其他,隻為犒賞三軍。第一杯酒敬勇字營將士們奮勇殺敵,打出了我臨湘侯國之威風。”
劉求說完一飲而盡,眾人亦起身幹了樽中之酒。
酒喝完以後,劉求接著說道:“本候已向朝廷請命,此役全軍將士,無論軍職大小,一律賞五金,陣亡將士,加撫恤金十金。另外,特準許勇字營將此次繳獲之財物,全部充作軍資。”
“謝候爺!”眾將士皆起身道了謝。
府中的下人趕忙為眾人酒樽之中續滿酒。
劉求又起身,單獨朝左軒敬了一樽:“臥龍先生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實乃我臨縣侯國,我長沙郡之棟梁也。本候已奏請朝廷,賜先生良田百頃。”
左軒心想:這臨湘候嘴裡時時刻刻掛著的只有臨湘侯國、長沙郡。全然不將自己當做大喊道額一名臣子看待嘛!不過賞賜老子百頃良田,這倒是深得老子的心。這麽說來,老子馬上就要成為這大漢的一名地主了?
想到這,左軒內心真真喜悅。他端起酒樽回敬劉求道:“多謝侯爺,能夠在侯爺麾下效力,在下著實三生有幸呐!”
說到這,左軒又想起這臨湘候全程都沒有過問過水盜頭子吳舜的去向,這太詭異了。於是他試探性的朝劉求說道:“侯爺,在下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稟明。此役本也是十分順利的,奈何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一段插曲,我等押解的俘虜於半道發生了點狀況,全怪在下疏忽大意,還請侯爺治罪。”
果然,劉求聽了左軒的稟報,沒有一絲驚訝。
而是笑著說道:“此事域兒已經告知本候了,好在先生指揮若定,絞殺了逃跑額匪眾。至於還在潛逃的匪首吳舜,本候自會委人全盤緝捕,還望先生寬心。” 劉求的話讓左軒大跌眼鏡:老子什麽時候又指揮若定殺俘虜了?這吳舜不是在你寶貝兒子手中嗎,什麽時候又變成潛逃了?
很顯然,二公子劉域在這其中做了點文章。
左軒瞟了劉域一眼,卻見他神情自若,面不改色。
劉域仿佛能夠看清左軒的心思一樣,也跟著起身敬了左軒一樽酒:“臥龍先生以五百新勇,直搗赤山島,激戰水雲谷,全殲逆匪。小侯拜服不已。以後小侯還要多向先生請教一二,望先生能夠不吝賜教!”
“二公子客氣了!二公子乃漢室貴胄,又兼具踔絕之才,哪輪得到區區在下指教呢?”
今日這酒席全然是勇字營將士,是主帥左軒的主場。席間眾人不論是真心還是表面上,都一一來與左軒敬了酒。當然也有例外,那智遠和尚就以出家人戒酒為借口沒有過來,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平時是海量的。還有那定王台二賢、瀟湘三子、荊南四儒,都以不勝酒力為由沒有敬左軒的酒。這群酒囊飯袋,平日裡花酒沒少喝,偏偏今天就不勝酒力了。
直到左軒已經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酒宴才散席。
劉求命下人備了轎子,送左軒回府。
走到半路的時候,左軒酒醒了一大半。瞧瞧外面天色尚早,於是吩咐落轎。接著遣返了轎夫,自己獨自一個人踉踉蹌蹌地來到了小侯爺劉疆的府邸。
左軒發現,這府邸比先前更加蕭條破敗了。府上的仆人,見著劉疆整天整天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竟然都一個接一個的跑了。現下,只有兩名教忠心的仆人留了下來。然而留下的確是兩個大老粗,不大懂得照顧人,所以這小侯爺的病就是一拖再拖了。
看著這副慘樣,左軒陣陣憐惜。
“咳咳咳——師傅得勝歸來,弟子未能出城遠迎,著實失禮!”病床上的劉僵依然廋得皮包骨了,卻還強撐著想要起身見禮。
“小侯爺,你好生修養,些許虛禮,就不要掛在嘴上了。”左軒扶著劉疆躺好,外面刮進來一陣寒風,左軒又趕緊幫劉疆把被子捂嚴實了。
“侯爺府上怎麽沒派人過來照料呢?”左軒問一旁的仆人道,這人正是那日那個機靈的看門小廝。
“侯爺這些天都定王山忙於督查防務,無暇顧及咱小侯爺這邊。說是前段時間有人擅闖定王台,聖上龍顏震怒,怪罪了下來。”那小廝低頭答道。甚至於還機靈的加了點料。
“住口!軍國大事,豈容鼠輩亂嚼舌根?你出去!咳咳咳……”劉疆大怒道。
那小廝趕緊出了房門。
左軒陷入了沉思:這劉姑娘闖了一次定王台,卻產生蝴蝶效應帶出一堆事情來了。
“讓師傅見笑了!”劉疆氣喘籲籲道。
自劉疆府上出來,左軒心情久久難以平複。不過,出去也有一點時間了,他也記掛著劉紫菁和木依雲她們。所以暫時調整好心態,直奔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