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軒一邊偷笑一邊深深歎了口氣,心道:“唉!商人,永遠是以逐利為本,真是幾千年都一個樣啊。”
“諸位冷靜!諸位冷靜!”那肥胖商人試圖穩定眾人的情緒。
“你——你們——咳咳咳——”王掌櫃一口氣沒喘上來,竟一命嗚呼,栽倒在了躺椅上。
“大哥——大哥——”那胖商人哀嚎了起來。
眾商人先是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先是其中一人哄叫道:“吞我們血汗錢,這會卻裝死了。”
接著眾人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商人甲:“反正是你王家吞的錢,即便王掌櫃死了,你王家也得賠給我們!”
商人乙:“對!賠錢!”
眾商人:“賠錢!”
院子裡又開始亂成了一鍋粥。
“我看誰敢放肆?”那胖商人突然怒喊一聲,然後王家請的殺手瞬間聚集過來,一個個亮起兵刃。
其他殺手見狀,也都各自圍在了自己的主顧周圍。
短兵相見,一場血戰一觸即發。
左軒心中怒道:“我靠!這是要在老子新宅裡面血拚搞事情啊。鬼子和毛子在老子地盤上火拚,難道老子成了那無能的清政府了?”
這時,卻見那胖商人不緊不慢,朝眾人冷笑一聲道:“哼!諸位想要撒野,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左軒心裡罵道:這他娘不是老子的地盤嗎?)。爾等現在不是在湘南縣,而是在臨湘侯國。臨湘候國田國相爺,和我王家是至交,我想這一點大家不會不知道吧。實不相瞞,在下早已經密派心腹之人前往國相府請田國相來主持公道了。”
胖商人這麽一說,眾商人都害怕了起來,民不與官鬥,更何況還是一群沒地位的商人。
左軒心道:“臥槽!原來田大哥還與這老王先生是至交,怪不得他那麽有錢,這那娘的是赤果果的官商勾結啊!”
看到剛剛還囂張跋扈的幾個商人這會都蔫了,胖商人很是滿意。末了,他又轉而對左軒說道:“左公子果然好手段,頃刻之間就將自己推得一乾二淨,且讓一群烏合之眾倒戈相向,在下佩服。只不過,有一件事在下怕是要好好替左公子回憶回憶了。”
左軒笑道:“哦?小王先生竟然還要這般本事,那在下真是要討教討教了。實不相瞞,在下最近這記憶確實很不好,老是忘事情。要是小王先生能幫在下回憶起一些事情,那在下真是感激不盡啊。”
“呵!左公子這借坡下驢的本事倒是不錯,我大哥能敗在閣下手中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閣下似乎忘記了湘南的一位故人吧,湘南湘悅樓的店小二不知左公子可還記得?”那小王掌櫃故意賣起了關子,其他商人以為他真掌握了左軒的把柄,因而也都提起了興趣。
“記得,當然記得!在下在湘南縣遊玩都是這小二哥當的向導呢,還有,他不是還陪老王先生去怡香院逛了窯子嗎?早就聽他一直說怡香院的窯姐兒有多麽多麽水靈,多麽多麽風騷,不曾想他竟然有福氣被老王先生請去玩耍。唉!想想在下也是遺憾,在下此生無他愛好,唯喜采花,到了那湘南縣盡然沒去怡香院風花雪月一場!”左軒邊說邊搖頭歎起了氣。
“哈哈哈哈!左公子倒是會裝糊塗,那鄙人就幫你醒醒腦子吧。想想那店小二也是塊硬骨頭,鄙人費盡周章,也沒能撬開他的嘴。但是鄙人用了點特殊手段,他最終還是招了,他告訴在下一個秘密:說左公子你是臨湘候府之人,是奉了臨湘候爺的命令來湘南公乾。哼!冒充臨湘侯府之人,假傳臨湘侯爺之命,試問閣下有幾個腦袋夠砍的?在下已將那店小二的口供派人送往侯府,等會田國相一來,閣下這左府怕是要演一出好戲了。”胖商人春風得意,全然忘記了那死在躺椅上的大哥。
“先生——”一聽到砍頭兩個字,木依雲嚇得驚叫起來,眼淚止不住往下淌。
其他左府的人也是一個個繃緊了神經。要知道這臨湘候之前做過長沙王(長沙國是七王之亂後唯一轄數郡的王國,且是長江以南唯一的一個王國),在這荊州如同土皇帝一般,冒犯了他,砍一個人的腦袋都是算輕的了。
左軒回頭,走到木依雲身邊,幫她檫乾眼淚,安慰她道:“依雲別怕,先生是齊天大聖,脖子硬得很,什麽刀都砍不動。”
“閃開!閃開!”
在裡面幾夥人僵持之時,外邊傳來了陣陣呵斥之聲。然後是“劈裡啪啦”的腳步聲。聽聲音,像是來了一隊人馬。
“何人在此聚眾鬧事?給我統統圍起來。”外面有人大喊一聲,一群估計有一兩百人的持刀甲士湧入府宅,將宅院之內所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然後,那彌勒佛田貞蹣跚而入。
在場除了左軒,所有人都進入了緊張狀態。
“哎呀!田大哥,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啊。”左軒拱手朝那田貞笑著打起了招呼。
“左兄弟,原來是你啊!他奶奶的,我還納悶怎麽這裡突然冒出一座左府來了,想不到竟然是兄弟你的府邸啊。左兄弟,這就是你不對了,喬遷新居也不請為兄來喝杯酒?”威風八面的田貞見到左軒,也寒暄了起來。
那小王掌櫃和其他商人見左軒和這位國相爺一見面就稱兄道弟,瞬間都驚恐了起來,雖是入冬的天氣,逗大的汗珠還是從他們面頰直往下掉。
“田大哥,最近府上恰逢多事之秋,哪敢請你來趟這晦氣啊!”左軒朝田貞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要他注意一下現下的場面。
“看這架勢,左兄弟你這府上倒確實不大太平呢。”田貞說完,又高昂著頭朝眾商人問道:“是誰舉報說這兒有人冒充侯府之人,假傳侯爺命令啊?”
那小王掌櫃趕緊拭去額頭的汗珠,走到田貞跟前,點頭哈腰道:“國相爺!是小的,是小的。小的舉報這狂徒左軒冒充侯府之人,假傳侯府之命,坑害我等湘南老實米商。有湘南縣湘悅樓店小二口供為證,小的已經命人呈往侯府了。”
“呵!原來是王覘啊,你不好好呆在湘南經商,跑到我臨湘侯國來打架鬥毆作甚?這臥龍先生乃臨湘候府忠勇軍之軍師,又兼臨湘候大公子的師傅,你說他是不是侯府之人?另外臨湘饑荒肆虐,民不聊生,你等奸商卻趁火打劫,哄抬米價,你說他所奉的是不是臨湘侯爺的命令?”
其實田貞對於左軒懲治米商,將米價降下之事也是有所耳聞的。田貞雖然有些貪財,卻也是一個見不得治下百姓受苦的父母官。所以早就對那群米商深惡痛絕,因而對於左軒的舉措他也很是欣賞。
田貞此言一出,那些商人早已嚇得腿打哆嗦,紛紛跪下來求饒道:“臥龍先生饒命!臥龍先生饒命!”
那群還凶神惡煞的雜牌殺畢竟混跡江湖,見識過各種場面,深知投降是個什麽後果手,一個個架起手中兵刃,想要殊死一搏。
“爾等逆賊,莫非想要謀反?眾將士何在?”田貞一改平日裡彌勒佛一樣的笑容,威嚴正喝了一聲。
“有——”田貞帶來的那群甲士一個個看上去訓練有素,一聲山呼,都快把左軒府上的青瓦給震下來了。
那胖商人王覘被這麽大的陣勢嚇得膽裂,頓時兩眼昏黑,也翹了辮子。
那些殺手雖然個個都是面目猙獰之徒,但是都是各個雇主雇來的,如同一盤散沙,毫無組織。見到最大的兩個主顧都翹了辮子,且又被一群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大開殺戒的正規軍包圍著,也都開始膽怯起來。先是有幾個人扔下兵刃,陪著那群商人跪了下來,接下來一個接一個,所有人都扔掉兵刃跪下求起了饒。
田貞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徑直走到左軒身邊,淡淡地說道:“左兄弟, 如何處置這些人,由你定奪。都欺負兄弟你到這份上了,你怎麽做,為兄我都不覺得過分的。”
田貞言下之意,即便左軒將這些人全部處死,他是也不會過問,甚至於有可能還會幫忙行刑。
萬惡的封建社會,著實可怕!左軒嚇得後背發涼,一群人的生死竟然掌握在了他的一念之間。
“求臥龍先生饒命!求臥龍先生饒命!”那些人都跪在地上使勁磕頭,鮮血從額頭上直往下冒,染紅了這前院的地面。
剛剛一個個都還是趾高氣揚,凶神惡煞的人。此刻都如同喪家犬一般搖尾乞憐。求生的本能,早已將人性完全扭曲。
這是左軒來到這個時代以後,第一次完完全全被震撼到了。這裡,跟自己的那個時代確實有天壤之別。人命,在這兒竟是如此輕賤。
左軒目瞪口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些人見狀,頭磕得更是厲害了。
“左公子!左公子!”一旁的劉紫菁使勁扯他的衣袖,將他搖回了現實。
左軒猛然醒來,一群人的生死還掌握在自己手上呢。他趕緊跑過去,朝眾人拱手道:“大家都起來吧,在下與大家無冤無仇,這當中定是有了什麽誤會。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今天以後,在下與諸位就都是朋友了。”
“謝臥龍先生不殺之恩!謝臥龍先生不殺之恩!”眾人連連磕頭,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能夠撿回一條性命。他們趕緊趁著對方還沒返回,爬起身來,順帶把兩個王掌櫃的屍體一道抬著,出了左府,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