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保安面，李正一撥給程立生電話，說已經在分局門口。程立生說等他一會兒，馬上就下來。

　掛斷電話，保安的神色才和緩一些，見李正一沒走，就一直盯住他。直到程立生大踏步趕來，這才相信李正一不是在用言語誆他。

　李正一迎上去說:“你就走路出來，車呢?”

　程立生朗笑說:“就在旁邊坐坐，不用開車，附近有餐廳，簡便點，一起吃個便飯。”

　青雲分局地處城廂街道最熱鬧的路段，周邊配套設施齊全，非常方便。

　程立生軍伍出身，對吃喝沒什麽講究，只在旁邊隨便找了一家餐館，點上幾個家常菜，每人叫上一瓶小瓶裝的勁酒，開始吃喝。

　兩人互敬幾個來回，期間談到程立生榮升為青雲分局副局長，李正一當即舉杯恭祝他高升一步，程立生就問:“這麽久時間，你都沒來找我嘮嗑嘮嗑，莫非是嫌棄我這個副局長官職太小不成?”

　李正一差點被問愣住，這說話的語氣跟段成文所描述的程立生性格不一致呀，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刻笑著回:“程局啊，這個玩笑鬧大了，您是大人物，我哪敢嫌棄，巴結還來不及。這不是近段時間新網吧開張，忙得腳不沾地，只顧著鑽在幾角幾分的錢眼裡，所以才有所怠慢，您大人大量，原諒小子。”

　程立生呵呵笑:“好吧，剛才是玩笑話，你別緊張。不過我知道，你小子不來找我，十有八九是被老段給誤導了。”

　“何出此言?”李正一愣然反問。

　程立生感慨地說:“人啦，在體制內混久了，遲早會磨平棱角，否則根本就混不下去。我混了十年，才體悟到這一點。老段應該跟你說過我以前的性格問題吧，我琢磨著，你應該是聽了他的話，擔心拉關系走交情惹到我以前的脾氣，所以乾脆就擱置著。你說，是不是這麽回事?”

　“……”

　李正一心裡吐槽不已，面前的程立生哪像一個軍伍出身的直腸漢子，反而像一個陰險的政客，一開口就佔據聊天的主導地位。段成文真是害人不淺，聽了他的話，先入為主地認定了程立生的性格，導致現在說話都鬧得被動。

　程立生見李正一不說話，就知道肯定是這麽回事，不以為意地說:“你不用擔心說錯話，我以前跟老段的關系不錯，後來轉業鬧脾氣，所以才疏於聯系。他對你推崇備至，所以我也不當你是外人，你也就不用在我面前拘謹生分。其實，我剛才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昨天跟老段聊到你，否則我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他跟你說過我的性子。”

　李正一松了口氣，笑道:“段哥確實說到過你，不過就偶爾提了一句，我當時沒放在心上。剛才我說的真的不是推脫之詞，新網吧一直在裝修，上月底才搬遷，鬧騰得焦頭爛額，確實沒有空閑時間。”

　“來，這事兒開個玩笑，不說了，喝一口。”程立生開始岔開話題，“網吧生意怎麽樣?開在哪裡?”

　“坡子坳物流基地。”

　“那邊不錯，交通還算方便。以前是我的管轄區域，現在也在我的管轄范圍之內。上次老段交代過，要真有什麽事兒，你直接聯系我，或者找學區街道派出所的王所長。”

　“王所長?”李正一詫然問道，“原來那個王副所長升了一格?”

　“怎麽可能。”程立生搖搖頭，“是從其他街道晉升過來的，也姓王，不是原來那位。”

　李正一說:“原來那位呢?被擼掉了?”

　程立生掃他一眼說:“你別失望，擼掉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涉及到警察一線內部的管理。那事兒說大不大，想完全擼下去不太可能的，局裡經過討論，把他下放到偏遠的基層鄉鎮乾副職工作去了。”

　李正一笑笑說:“我就問問，沒其他想法。”

　兩人推杯換盞又聊了許久，最後快吃完，程立生才說起今天約見李正一的目的。

　“昨天老段跟我打過電話，說到單元慶的問題，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李正一點點頭。

　程立生說:“老段說你可能會暗中調查單元慶，他的意思，想讓我給你一些幫助。不過近段時間還幫不到你，至少在明面上是沒法幫你。因為市局方面還沒針對相關事項進行組織工作，只有等具體工作委派下來，我才有可能接手工作著手安排，到時候才能給你切實有效的幫助。所以這段時間，你如果已經開始，就要自己注意點，單元慶這人不是紙老虎，長盛幾十年的地頭蛇不是開玩笑的，要是容易弄倒，早就翻船了。”

　李正一心裡苦笑，段成文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味，這是在變相地把他拉進來，你不乾都不好意思。什麽叫做如果已經開始?程立生也是老狐狸，在用這話提點自己，意思就是，如果沒開始的，可以開始了，別拖著。

　有得到就要有付出，搭上段成文和程立生這兩尊保護傘，並不是免費的護罩。盡管段程二人沒有一定要李正一付出的意思，但現在要用你時，不能推諉，否則大家面子上都不好過。明著不說你，再見時可就沒那麽好說話。

　這種事情當然得靠個人自覺， 會不會做人就體現在這些地方。

　“放心吧，程局。”李正一自然知道該怎麽說，“早在上次段哥跟我說時，就已經開始在安排，幾天前就已經有人手在活動。不過結果如何，可就沒得準頭，時間長長短短都有，暫時只能慢慢等著。”

　程立生點頭說:“這我理解，還是那句話，你自個人小心點，真需要協助時，及時來電話，我這邊也好盡早安排。”

　一頓飯吃到下午一點，直到程立生的電話響起，兩人才分開各自離去。

　臨走時，程立生交代說:“你網吧那邊真有事，別藏著掖著，老段特意交代過，說你脾氣不好，容易惹事。另外讓我見到你時再提點提點，別動不動就想著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真鬧出事，左右都難看。”

　李正一苦笑，段成文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在敲打他。不過他知道對方的好意，還沒法分辨，所以唯有應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