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實生活哪有如此簡單,門當戶對的思想也並非真正的封建殘余。世人談到門當戶對,更多的考慮還是人與人之間的觀念是否一致,因為不同的生活環境、成長環境必然會造就不同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如果門戶之別差距太大,兩個生活在一起相處久了的人,就會對生活有著巨大的分歧。這些分歧,說白了就是不同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衝突而造成的。兩個人結婚,往往並非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家人的事。門戶之別往大了說,不僅僅會影響到兩人的生活,甚至會影響到兩家人、數代人的生活。
李正一第一次跟蘇瑞來青雲學區,送她回家時就知道蘇瑞的家庭不是自己的家庭所能比擬的。那時李正一還能懷慕艾之心,是因為剛剛重生的他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現重生並非擁有一切,至少重生不能短時間內改變自己的身份和家庭背景。
李正一以前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有心人一查就能明白。更別說當初在醫院,蘇瑞明明白白地知道,李正一就是一個混混。這樣的身份無論是哪一家父母,恐怕都會有著巨大的反感,將心比心,為人父母者,沒人願意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睜睜地踏入火坑。
所以說,李正一現在如果想追求蘇瑞,拋開其他一切因素,單單蘇瑞父母這一關,李正一就沒法通過。
兩人沉默著走了好幾分鍾,蘇瑞忍受不住,先開口問:“今天網吧那位姐姐真的是你小舅媽?”
李正一說是,又反問說:“是不是覺得不像?”
蘇瑞說:“是有點,感覺太年輕。”
李正一解釋說:“我小舅年紀也不大,跟我媽相差十多歲,比我沒大多少。不過你不能亂叫,叫阿姨什麽的都行,就是不能叫姐姐。”
“為什麽?”蘇瑞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正一翻著眼睛看天,沒好氣地說:“你叫姐姐,這不是平白無故要高我一輩麽?”
蘇瑞這才反應過來,咯咯笑說:“那我偏偏要叫。”
李正一:“……”
蘇瑞笑了一會,說:“開玩笑啦,我才不想把自己叫老呢。還有啊,我現在發覺你蠻能乾的,比我想象中的厲害。”
看著李正一疑惑的目光,蘇瑞繼續說:“還記得第一次來,你跟我說的話嗎?你說如果在這邊開一家當網吧,應該生意很好。當時我以為你就隨口一說,沒想到才多久時間呀,你就付諸行動,太了不起了。”
李正一謙虛地說:“這是運氣好。”
蘇瑞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說:“其實我很羨慕你。”
李正一被這跳躍性思維弄懵了,問為什麽。可蘇瑞突然來那麽一句後,又開始沉默,滿懷心事地往前走。
當李正一還在心裡琢磨著蘇瑞這一句話時,她又突然問:“上次的事,你是不是也在生我氣?”
“怎麽這麽說?”李正一頗為奇怪。
蘇瑞說:“我能感覺到,自從上次我生你氣後,你對我的態度變了。沒有以前那麽……那麽……”
蘇瑞一時找不到好的詞來形容,想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沒有以前那麽親切吧,好像有一種看不見的距離感。”
李正一攤手說:“有嗎?”
“有的。”蘇瑞肯定地說,“你現在給我的感覺,跟以前完全不同。”
李正一就問:“現在給你的是什麽感覺?”
蘇瑞歪著頭又想了一會,才說:“兩種感覺,
一種是逃避,另一種是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叔叔看侄女一樣。” 李正一哈地一聲笑出聲,借笑聲來掩飾自己的震驚。這小姑娘還是如當初一般,直覺敏銳得驚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第六感?
的確如蘇瑞所說,自從上次無意間惹到她生氣之後,李正一就知道這位純淨的女孩不能隨便招惹,開始敬而遠之。他不想惹到蘇瑞這樣的女孩,更不想褻瀆她,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這個乾淨純粹的少女。
所以李正一選擇了逃避,還沒開始,就已結束,恐怕是最好的結果。
至於蘇瑞所說的叔叔看侄女一樣的眼神,這就要歸結於自己重生的老男人心態,前世活到四十歲,做蘇瑞的叔叔綽綽有余。以那種中年男人的心態來看眼前的小姑娘,產生叔叔看侄女的錯覺完全有可能。
蘇瑞扭頭看著李正一,見他笑一聲之後就不再回話,就問:“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李正一嬉皮笑臉地掩飾說:“怎麽可能,其實說真的,我很喜歡你的,你在我心裡,就好比天上的仙女一般。”
“哪有你說的那麽好。”蘇瑞臉色微紅。
李正一暗自歎氣,心說小姑娘啊,你是真有那麽好。不過對我來說,後面還要加一句話意思才能完整,你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目前的我攀不上夠不著啊。
兩個人走走停停,一會兒說話一會兒沉默,不知不覺就穿過學區街,沿著向北的柏油路,悠悠閑閑地逛了一下午。
等到兩人都回過神時,太陽已經偏西很遠。再往前走,就是波光粼粼的眉江支流資水。資水發源於雪峰縣境內的雪峰山,水流大小水質好壞要分季節。春冬之季,資水水源大部分來源於雪峰山山溪水匯集以及冰雪融化後的水流,所以水質最好,水流穩定;而夏秋之季正好相反,水質很差,水量大小要麽乾涸要麽暴漲,這取決於天上雨水的多寡。
蘇瑞眺望著遠處在夕陽下紅透半江的資水,難為情地說:“說好請你吃飯的,沒想到這一逛,全弄忘了。還讓你陪著走了一下午,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們回去吧?”
李正一不搭話,指著遠處的河流說:“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既然來了什麽的。”
蘇瑞笑著說:“既來之則安之。”
“對,就這句。”李正一撓著頭說,“我水平不行,半天想不起來。不過這話在理,反正都已經到了,我們何必先去想著怎麽回去,乾脆再去資水玩個痛快。”
蘇瑞說:“很晚了呢。”
李正一瞧著粼粼水波說:“你就不想看看夕陽下的資水?”
蘇瑞頗為意動,咬著嘴唇在心裡鬥爭半晌,說:“去就去,走不動了,你就背我回去。”
李正一一怔,扭頭再看蘇瑞時,她卻開始張開雙臂,朝著夕陽下的資水奔跑過去。從背後望去,小姑娘映著夕陽,仿佛一個謫落凡間的天使,正張開雙翅,努力地想回到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