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一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有點鬧心,沒心情出去跑,就開始偷懶,一整天窩在家裡,左右閑逛,不得安寧。
李正一一直在回想這一起殺人命案,這起命案不僅時間提前一年多,連命案涉及的地點、方式和人數都大大偏離李正一的預知。前世褚正善雇凶製造車禍,死者只有陳國志一人,沒有禍及家人。這一世因為自己,產生了蝴蝶效應,冤死了陳國志的妻兒。
李正一擁有前世混社會的經歷,各類案件見過不少,親自出手打架鬥毆也是常有的事。但自始至終,除了重生前反抗失手殺過一個歪果仁外,李正一都沒有殺過其他任何人,這是他出獄後一直牢牢把握住的底線。
這一世,自己雖然也沒有殺人,卻間接地害死了陳國志原本不會被害的妻兒。雖然陳項明心靈扭曲不可理喻,但罪不至死。
李正一由此深深地感覺到,世間之事最難把握的就是人的行為。預知並不代表萬能,自己雖然重生,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會按預知的角度去發展。人心難測,一個偶然的念頭,就有可能左右一件事情的走向,影響到與之關聯事情的發展,繼而形成一場難以想象的風暴。
心有感慨的李正一突然間失去動力,在家一連休息了三天。
三天后,李正一如往常一樣,來到襄寧市第一人民醫院。三天不來,突然發現不對勁,因為病床上的歐陽清不見蹤影。
李正一找到歐陽清的主治醫師,醫生告訴他,歐陽清兩天前就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
招呼都不打一聲?
李正一心下疑惑不止,他跑到當初的老宅,也發現空無一人。
走回來時,李正一不停地問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前世混社會二十年,從國內沿海到Y國道上,見過三教九流,見過達官顯貴,見過城狐社鼠,見過地痞流氓。李正一自認,幾十年的人生閱歷中,其他經驗或許沒有,但看人這一項,盡管沒有獨特的本領,但自信不是很差。
歐陽清不告而別,對李正一的打擊不僅僅是錢財問題,那一點錢財還不至於讓他揪心,關鍵是這事打擊到了他的眼光,讓李正一對自己前世幾十年的人生閱歷產生了懷疑。
李正一幫助歐陽清,是經過心理鬥爭的,畢竟這年代,兩萬塊錢真不是小數目。
如果不是李正一自認為看得準,他不會選擇幫助歐陽清,救他性命是因為良心,後面借款可就跟良心無關,是利益的驅使;如果不是李正一自認為看得準,他更不會選擇拒絕梅花玉佩。
當初見到歐陽清,他從對方自信的眸子裡,隱隱猜測到這個人有著常人不及且潛藏起來的能力,盡管他不知道這份能力表現在什麽地方。但他知道,交好這個人,對他的未來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李父說過,一個落魄至此都不願意售賣父母唯一遺物的人是重情之人。
可是,這個人走了,不告而別。
李正一內心非常沮喪,神思恍惚地走在老宅區的弄堂中。周邊的一切離他很近,卻又好像遠在天邊遙不可及。他的思維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仿若一個飄蕩在這個世界的異類,隨時都有可能被這個世界拋棄。
感覺靈魂飄飄蕩蕩間,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待他回神時,他看到了一雙在眼前揮動的小手,還有關切的眼神,一張一翕的殷紅小嘴。
一個聲音傳來說:“喂,
你沒事吧?快醒醒。” 李正一醒了,在少女關切的聲音中醒了過來。他看到了醫院,看到了醫生,看到了來來往往的白大褂,心裡突然有一種難以言敘的心安。
這裡是襄寧市第一人民醫院。
莫名其妙地回到這裡,依牆坐在襄寧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大廳門口,眯著眼盯著碧藍天空中的太陽,李正一心裡突然有一種大睡一覺的衝動。
面前少女一身粉紅的呢子外套,披散著長發,描畫著淡眉,臉蛋圓潤吹彈欲破,鼓鼓的胸脯一如當日。
李正一終於記起,這分明就是脫下護士服,穿著打扮煥然一新的護士美眉蘇瑞。
李正一下意識地看向雙腿,當初在外科手術室外,就差這腿隱在護士服中沒有一窺全貌。一看到筆直緊繃的雙腿,李正一腦海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話:這腿能玩一輩子。
蘇瑞見李正一清醒過來,眼睛卻上下亂飄,不禁氣道:“你這人怎麽這樣,還沒清醒呢,眼睛就那麽不老實。”
李正一收回目光說:“我怎麽在這裡的?”
“誰知道呢。”蘇瑞沒好氣地說,“我一來這裡,就看到你靠坐在門口,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趕緊去看,這兒就是醫院。”
“你才有病呢,你全家都有病。”李正一此時完全清醒過來,聽到她說自己有病,想起那天吃飯時蘇瑞說的話,忍不住學她的語氣回了一句。
小護士頓時就毛了,威脅說:“你再敢罵我, 李正一讓我給你的東西,我就一輩子都不給你。”
李正一?
李正一一時沒聽懂:“我啥時候讓你給我東西?”
“啊?”小護士張著小嘴,語氣驚訝說,“什麽跟什麽啊?”
“等等。”李正一突然想到一事,連忙確認,“你是說,李正一讓你帶東西給我?”
蘇瑞說:“是啊,兩天前,李正一出院時來找我,讓我帶東西給你。我一打聽,據說是他執意要出院,醫生說什麽都不聽,非得走人。這兩天上班,我天天早上去一趟外科那邊,都沒看到你人。”
李正一問:“那你今天?”
“今天我輪休,想著反正沒事,就來看看,然後就碰到你。”
“他有沒有跟你說去哪兒?”
“不曉得,問他不說,拄個拐杖,一瘸一拐怪可憐的。”
“東西呢?”
蘇瑞一翻眼睛說:“不給。”
李正一急了,求饒說:“姑奶奶,別玩好不好,我道歉還不行麽?”
蘇瑞眼珠子一轉:“請我吃冰激凌?”
李正一直接崩潰,這才農歷二月底,天寒地凍去哪弄冰激凌?別看今天出太陽,就以為是夏天,這又不是後世,寒冬臘月滿大街都是。這年代就算現在有冰激凌,鬼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
蘇瑞噘嘴說:“哼,不行我就不給。”
李正一哭笑不得:“大冬天的,我去哪兒給你買冰激凌啊。”
蘇瑞喜孜孜地說:“沒事,我知道地頭。”
李正一無奈道:“好吧,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