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貴咧嘴一笑,果然沒看錯,這兩小子純粹為了訛點煙錢,害他擔驚受怕,他甚至為自己開始的緊張而感到羞愧。
正要答應,卻不想李正一又伸出一根手指,說:“一張。”
范成貴一呆,一時沒反應過來的他傻傻地重複了一遍:“兩百?一張?”
“對。”李正一一本正經地接過他的話。
李勇在旁邊眼珠子一突,心裡狂喊,日他娘哦,兩百塊一張,龜孫子才會買。
范成貴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接著突然站起,把照片啪地拍桌面上,喝罵道:“你他娘的想訛人是吧?200塊一張,這裡要五千,你怎不去搶銀行呢?”
李勇也唬地站起,目光死死地盯著范成貴,隻要他敢動一下手,就準備往死裡揍他。
李正一還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眼皮都不抬一下,搖頭說:“真的是生意啊老范,我訛你幹什麽呢。其實這照片,可賣的人多了去了,比如嫂子,比如范小姐。不過我想來想去,賣給她們,價錢沒法太高,都不如賣給你合算。”
說完這些,李正一站起身,看著面前呼哧呼哧喘氣的范成貴,正色說:“當然了,做買賣講究的是你情我願,我來你家是看在有香火情的份上才上門推薦,並不是強買強賣。我更願意你花錢消災,我賣片求財。老范,過了這村就不再有店,你可要想清楚……好吧,看你這表情,恐怕不太願意,那當我沒說……要不這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至於這些照片,權當冒昧登門的見面禮。”
李正一招呼李勇,用無奈的表情說:“走吧,老范似乎不待見咱們,這生意恐怕做不成了。”李勇咧嘴一笑,他覺得李哥太惡心人,明明就是要訛人,卻偏偏說一大堆話,聽著都累。
李正一作勢欲走,范成貴伸手一攔,李正一就斜眼看他,臉色一變說:“怎麽?想動粗?”
范成貴縮回手,咬牙說:“200塊一張沒問題,五千可以給你,但你首先要告訴我,你如何保證拍照的混子不會泄露出去?”
李正一兩手一攤,說:“言語泄露我是不敢保證的,不過風言風語對你而言,恐怕作用不大吧?至於照片之類的,你不用擔心,因為底片在我手上。”
“好,我給,再答應我兩件事。”
“說來聽聽。”
范成貴說:“第一,五千買完這些照片,不允許另外再有洗印,有也必須銷毀;第二,底片必須給我。”
李正一搖頭:“第一點可以答應你,完全沒問題。第二點嘛,照片歸照片,底片歸底片,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你要底片也成,同樣的價格,兩百塊一張。”
范成貴一聽,徹底明白了李正一的套路,這小崽子就是衝著一萬彩禮錢來的,卻一聲不吭下了個套,照片五千底片五千,加一起正好一萬。上次定親,李家給的彩禮就是一萬,退親後李良平親自來討要,被自己一通歪理說得訕訕而去。本以為李家會從其他途徑來追討,范成貴都做好了各種應對的準備,卻不想李家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學走偏門,還一舉擊中要害。
范成貴心裡反覆權衡一會,這彩禮錢本就是欺負李家勢弱,強行佔有,真要打官司也是理虧的一方。既然如今被人捉到把柄,說不得隻能屈服,就當把彩禮退了。雖然還錢心疼,但人在矮簷下哪敢不低頭,再說又談不上什麽損失,就當自家閨女白許配一趟,退了就退了吧。
主意既定,
范成貴就說:“行,你把底片拿來,我去銀行取錢,一手錢一手貨。” 李正一還是搖頭說:“底片不急,咱先把照片錢付了,生意要一樁一樁地談。”
范成貴攤手說:“現在也不成,哪有那麽多現錢。”
李正一笑著說:“道上的事,我還是懂一點。像老范你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可能沒有現錢。不要蒙我,小子雖然混的時間短,但絕不好蒙。”
李正一說得很明顯,我不好蒙,所以不要忽悠我,否則一拍兩散。道上混的人,但凡混到一定地位,為了防止意外,不可能把所有錢全放銀行,家中必定備有現金。李正一前世也是混混,在Y國八爺手下混到三大片區渠道經理時,手頭有不少余錢,余錢分作五份,其中四份分存到四家銀行,另外一份放家中當現金儲備,目的無非就是怕出意外,跑路備用的。這也是常見之事,萬一發生什麽事,不至於手忙腳亂。
范成貴本是欺負李正一年少不懂門道, 卻不知自己踩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地雷。前世的時間加起來,李正一混的日子並不比范成貴少,見的世面卻比范成貴還要多。無奈之下,范成貴隻能妥協,乖乖地入屋點足五千塊現金,憋屈地高價買下李正一的照片。
李正一接過錢,兩指一夾,然後遞給李勇。李勇樂呵呵地接過,手指沾上點口水,開始一張張地數。
范成貴問李正一:“底片呢?”
李正一耿直地說:“底片沒帶,你是老江湖,應該知道這麽重要的東西,帶身上太危險。不防別人,對你必須要防一手。”
范成貴心裡在罵娘,以前怎沒見這小子這麽奸猾。不過話說回來,自己還真動過歪心思,想著直接把李正一給劫了。這時見李正一如此說,一想也對,這小崽子突然猴一樣精,敢上門敲竹杠,肯定做了萬全的準備,隻好作罷。可這事拖太久對他無益,萬一拖到他老婆孩子回來,那他就更被動,下場也很慘。
所以他追問:“那底片什麽時候拿過來?”
李正一滿臉堆笑,複又坐下,樂呵呵地說:“來,范叔您坐,底片的事兒咱不急,我們先嘮嗑嘮嗑別的。”
范成貴聽得毛都炸了起來,這小崽子前倨後恭,收完錢就換了個態度,這會兒連范叔、您這樣的敬稱字眼都說出來了,這他娘的肯定沒好事情。他知道自己可能入了更大的套,現在怎麽做都無法改變他心理弱勢的地位。所以他也不坐,就這麽站著,用俯視的姿態來換取一點心理上的優勢,然後居高臨下地問:“又想整什麽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