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毛色厲內荏地舉著鈍刀,想說幾句硬氣話。可看李正一掄圓的鋼棍不是作假,又看到崔興發被李正一吸引過來,舉著鋼管朝他走來,頓時心裡發寒。小黃毛剛剛可被崔興發高舉的鋼管嚇住了,敲在疤臉大腿上的那一下悶響如同敲在他身上一樣。一米多長的鋼管份量十足,稍微用點力,就有可能打折骨頭。
再轉眼發現李父提著威懾力十足的鋥亮鋤頭趕來時,心下大駭,再也顧不得面子,扭頭就跑。
一起跑的還有鬥雞眼,他跑得比小黃毛還快。兩人丟下倒地的疤臉,逃之夭夭。跑出路口拐角,見李正一他們並沒有追出來,才停下腳步。
小黃毛恨恨地罵:“疤臉這傻貨,真他娘的不是東西,明明說好聽我的,居然亂來,死了活該。”
腦子活絡的鬥雞眼跟小黃毛說:“飛哥,你莫不是被坑了吧?”
小黃毛這時想的是這小子剛剛跑得比自己還快,恐怕也不是個好東西。但這話也不好說,只能放在心裡。所以小黃毛橫著眼珠子看他:“怎麽說?”
鬥雞眼說:“疤臉不是亂來的人,除非他收了別人的好處。”
小黃毛眯著眼睛沒出聲,他在想陳項明跟他推薦疤臉時說的話。最初小黃毛不同意,他知道疤臉這人很危險,自己只是混社會玩的,沒必要跟太危險的人打交道。陳項明卻說疤臉帶來可以鎮場子,有利於自己順利收到保護費,反正疤臉答應聽他的,不至於鬧出不可收拾的場面。
這話當時聽得沒問題,現在想想,問題很大。小黃毛不是傻蛋,聽到鬥雞眼說自己被坑,就知道被陳項明當槍使了。心裡直罵陳項明這婊子養的,居然敢拿老子當槍使。看在錢的份上,當槍使也就認了,你他娘的就不能先告訴我?要這麽坑老子?
這個收購站的人老老少少全他媽的都是二愣子,幸好自己跑得快,不然鐵定被廢掉。真要被廢,事後追究有個毛用,開這個收購站的人一看就是窮鬼,斷胳膊斷腿後沒錢賠,你能怎樣?弄牢裡去?弄牢裡人家還能吃公家飯。自己要是被廢,還得自己受苦自己破費,完全是不合算的買賣。
鬥雞眼出主意說:“飛哥,李正一那麽能打,可能是個真的混子,要不要找個理由請警察幫忙?”
黃毛一聽就知道這貨把主意打到自家叔叔頭上,他把眼一瞪說:“什麽破主意,要是被我叔知道,倒霉的是我,再說我叔現在調去了青雲區,管不到這邊。”
鬥雞眼說:“這邊也有人啊。”
黃毛啪的一巴掌扇在鬥雞眼後腦杓,吼道:“你他娘的真傻啊,明知道陳項明那狗日的讓我們打頭陣,就是想讓我打出火氣,他好看戲,你他娘的還盡出這種餿主意。場子要找,先不動,等陳項明找完場子,我再找李正一出氣。”
鬥雞眼摸著後腦杓,連連點頭說是。
說到陳項明,黃毛又來氣,甩手就走,邊走邊說:“走,不管疤臉了,死了乾我屁事。”
鬥雞眼說:“不成吧飛哥,疤臉真死了是小事,萬一沒死呢?”
“什麽意思?”小黃毛轉身問。
鬥雞眼說:“疤臉這人腦子有問題的,真死了乾乾淨淨。要沒死,如果我們走了,我怕這二愣子連帶著把我倆一塊恨了。”
小黃毛一聽有道理,又往回走。疤臉是個惡棍,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在這等等吧。
這邊小黃毛和鬥雞眼在路邊不敢過來,
只能傻等。那邊李正一見嚇跑了小黃毛倆人,也不追趕。他拄著鋼管來到躺在地上的疤臉面前,盯著疤臉凶狠的目光問:“你跟黃毛不是一夥的?” 疤臉不哼聲,依然目光狠辣。
李正一後退一步,蹲下再問:“是陳項明指使你來的吧?”
疤臉瞳孔一縮,他摸不準李正一是真的知道還是在詐他,所以繼續不哼聲。
李正一不急,自言自語說:“肯定是他指使你,小黃毛看上去不像個心狠手辣的人,只有陳項明這刻薄寡恩之人才會要求你乾這種廢人的事。我猜,他應該是許給你一筆錢,讓你趁亂廢掉我吧?”
疤臉被嚇蒙圈,這他娘的都沒朝他動手,這也能猜到?我砍的明明是你身邊那個二傻子好不好?
李正一繼續說:“陳項明這貨蹦躂不了幾天,他老爹管理的冶煉廠馬上就要倒閉破產。廠子一破產,他們一家子鬼知道會調到哪裡去。你倒好,幫他廢人,自己承擔後果。他拍拍屁股閃人,你被弄到牢裡吃公家飯,你值嗎?”
見疤臉一臉不信,李正一也不解釋,他對疤臉說:“不信就不信吧,我也沒必要讓你一定信。這樣吧,今天也不為難你,我也不報警,你就回答我幾個問題,怎麽樣?”
“為什麽?”疤臉這時傷勢緩和過來,掙扎著坐起,但目光還是狠厲,咬著牙問。
李正一明白他的疑問,所以很誠實地說:“很簡單,廢了你,對我而言沒好處。報警同樣如此, 你頂多關個一段時間就能出來,出來後我們就是仇人。雖然我不怕你,但我不喜歡麻煩,所以我不想追究。畢竟我也沒損失,何必結這個仇。”
想了想,李正一又補充說:“如果你一定要死心塌地幫他,那我也不介意現在廢了你。當然,你可以不信,但我想,你應該不會去試。”
李正一這樣說,疤臉反而相信了,他倒不在意李正一的威脅,不過他也不願意為還沒到手的錢去做傻事。李正一對疤臉這種滾刀肉很了解,只要摸對脾氣,比陳項明那種陰險刻薄的小人要容易對付。
疤臉說:“你問。”
李正一說:“先回答我剛才那幾個問題。”
疤臉想了一會,說:“陳項明昨天找到我,讓我跟褚飛過來一趟,給他鎮場子。”
“褚飛?”李正一問,“剛才那黃毛?”
疤臉說是。
“那個鬥雞眼叫什麽名字?”
疤臉遲疑道:“不知道,都叫他鬥雞眼。”
李正一又問:“讓你怎麽廢我?”
疤臉眼皮一跳:“斷胳膊斷腿都行。”
李正一面無表情,仿佛聽到要斷胳膊斷腿的對象不是他,繼續問:“褚飛和那鬥雞眼也是陳項明指使來的嗎?”
疤臉搖頭說:“鬥雞眼是跟褚飛混的,是他的狗頭軍師。陳項明有錢,但他指使不動褚飛。”
李正一反問:“為何?”
疤臉說:“褚飛的叔叔以前是一個小鄉鎮的副鎮長,現在爬到青雲區做了副區長。”
“他叔叔叫什麽?”
“褚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