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曉山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回溯起自己從歐洲遊歷回來之後，到擔任集團總裁這段時間，拿工程、搶地、香港上市、成立審計室、內部審計、撤下畢玉華，這些大動作，都是自己帶頭操辦的，可哪一件事，沒有倪洱留下的烙印，甚至說，每件事都是倪洱的主導，在倪洱避世療傷的那一個月，自己卻是意志消沉，幾乎是勞而無功。

　　辦公桌邊的倪洱已經趴在電腦前，爭分奪秒地瀏覽文泰來文件夾裡文檔內容，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把文字和數字默記在心。

　　當打開到“山情股份股權分置草案”文件時，又是一個加密文件，倪洱暗想，“這個文泰來太謹慎了，自己的電腦文件都加密”，正在倪洱想異機傳輸一個解碼器過去的時候，突然電腦屏幕一閃，已經切換到本機畫面。

　　“糟糕！”，倪洱說道。

　　這一聲把關曉山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急忙走到桌前，問道，“怎麽回事?”

　　倪洱一看時間，已經過了零點，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回答道，“被對方發現了”。

　　關曉山很詫異，“這麽晚了，文泰來還用電腦辦公嗎?”

　　倪洱說:“他沒用電腦，而是他電腦裡設置了安全預警系統，每天零點系統會將安全日志傳到他手機上，他看到電腦主機在十一點半異常啟動，馬上就切斷了網絡”。

　　“這麽厲害”，關曉山沒想到文泰來對電腦安全這麽警覺，而自己辦公室被裝了竊聽器都不自知，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那他會不會查到是我們遠程監控?”

　　“不會”，倪洱早有準備，“我們遠程的IP地址不會在他主機裡留下痕跡的，但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關曉山問道。

　　“怕是打草驚蛇了，如果明天武小惠不辭而別了，那說明文泰來已經察覺到了”，倪洱說道。

　　“武小惠走就走吧”，關曉山心想留著也是個後患，“你看了文泰來電腦裡的東西，有沒有什麽收獲?”

　　“房地產分析之類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倪洱惋惜地說，“有一個山情股份股權分置草案的加密文件，打不開，沒看到，不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麽”。

　　“山情股份股權分置草案”，關曉山疑惑不解，“這個方案的名稱這麽牛逼，文氏就買了我山情4.5%的股權，他還能翻天哪！”

　　“誰說不是呢”，倪洱也想不通，“他居然想分置山情股權，這份野心，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的，可惜看不到他的計劃，做不到知己知彼”。

　　“再說吧”，關曉山心裡有事，不想多說什麽，便和倪洱各自散了。

　　第二天上班，關曉山沒有到十五樓，卻坐電梯到了李盛勇所在的十樓。

　　未等接待秘書通報，關曉山徑直進了李盛勇辦公室。

　　李盛勇正拿著一個水壺，優哉遊哉地給辦公室裡的盆景樹澆水，突然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是倪洱。

　　李盛勇急忙放下水壺，迎了上去，“哎呀，總裁，你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怠慢了、怠慢了。。。”

　　關曉山也不跟他客套，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門外的秘書已忙不迭把泡好的茶送了進來。

　　李盛勇跟了關曉山那麽久，知道他有心事，揮揮手讓秘書出去，親自走過去把辦公室門關上。

　　關曉山說道，“李部長，你也坐”。

　　李盛勇在關曉山對面坐了下來，問道，“總裁，你特地過來，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嗯”，

關曉山回答道，“有些事情想不通，就過來找你聊聊”。　　李盛勇對他很了解，自從倪洱進了集團之後，這個總裁便很少找他聊天。

　　今天主動來找他，而不是跟倪洱商量，這事，顯然跟倪洱有關。

　　李盛勇說道，“總裁，是不是跟倪大秘有什麽關系?”

　　“是，也不是”，關曉山說得很含糊，“我反思了很久，總是找不到總裁的感覺”。

　　李盛勇已了然於心，繼續說道，“總裁，你還記得倪洱回歸前的那次高層會議嗎?”

　　關曉山當然記得，那一次，是李盛勇唯一一次和趙義安、董彥剛統一戰線，竭力反對倪洱再次回到山情集團上班。

　　李盛勇看著關曉山繼續說，“我和老趙、老董不是一路的，那次反對倪洱回來，也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總裁你啊！”

　　關曉山隱隱約約明白李盛勇的苦心，所以那次會議結束後一直沒問他為什麽和趙、董兩人意見一致。

　　“其實倪洱這個人，有想法，沒野心，懂得創新”，李盛勇的看法很客觀，“尤其是他並沒有做你們關家乘龍快婿的意圖，這樣看來，把他留在身邊，還是利大於弊的”。

　　李盛勇的想法也發生了改變。

　　“小李叔”，關曉山言辭懇切，“那我怎麽做，才會形成我關曉山的風格，打下我關曉山的烙印?”

　　關曉山很少叫李盛勇為“小李叔”，每次叫這個稱呼的時候，自然是情真意切。

　　李盛勇笑了，笑得有點高深莫測，問關曉山，“曉山，你現在在山情集團是什麽?”

　　關曉山回答道，“總裁啊！”

　　李盛勇收住笑容，說道，“是儲君”。

　　“儲君?”，關曉山心想這是宮廷戲嗎?

　　李盛勇認真地說，“你覺得倪洱在山情留下了風格和烙印嗎?根本就沒有。你不會認為山情上市、撤下畢玉華、處分你小姨都是你和倪洱的功勞吧?還有，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現在畢玉華在幹什麽?”

　　關曉山張口結舌，“這我不知道”。

　　“其實你和倪洱做的這些事都是在董事長默許的范圍內做的，還有很多事你們不知道”，李盛勇是旁觀者清，直言不諱，“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裡有句很有名的台詞你知道嗎?”

　　知道，這句台詞關曉山很熟悉。

　　“朕給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給你，你不能搶”。

　　“所以”，李盛勇話鋒一轉，“你在董事長的許可范圍內，怎麽折騰都行，但董事長以前立下的規矩，你不能破，倪洱再本事，他也沒有話語權，他有的只是你這個總裁，所以你不要灰心，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倪洱的頭腦，多出點成績，鞏固好你儲君的地位，如果你想改天換地，只能等你父親退休之後了”。

　　李盛勇這席話，讓關曉山醍醐灌頂，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