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來長安，感覺卻是截然不同。不過相同的卻同樣是‘不得不來’。

　　看著巍峨的太極宮，李碩心中微歎，將蕭白衣與一乾親衛安頓在客棧，李碩一個去了皇宮。

　　門前的侍衛見到李碩後，二話不說紛紛呢抽刀，將李碩攔到是不以外。

　　怎麽和之前的待遇不一樣啊?不是應該開中門嗎?

　　這倒是他多想了，之前那是班師回朝，所以才會開中門，其他情況下，只有上朝的時候才會開……

　　好聲好氣的將李世民留下的聖旨交給門前的侍衛，侍衛恭敬一拜後轉身離去，過了很久才帶著一個太監打扮的人一起出來。

　　來人李碩倒也認識，正是之前給他宣過兩次旨的那個太監，只是名字記不得了。

　　太監走到近前尖聲笑道:“喲，李將軍咱可又見面了。這上過戰場的男人就是不一樣，身子都壯了不少呢。”

　　那大爺的！被一個太監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李碩頓時生出一身雞皮疙瘩。若非是在皇宮門口，李碩真不介意將自己四十二號的鞋，甩他三十八號的臉上。

　　人在屋簷下，不低也得低啊，李碩笑道:“您說笑了，日後還望公公多多提攜才是。”

　　太監擺擺手，向兩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好說，好說。陛下還等著呢，咱們還是快走吧。”

　　安仁殿李世民的書房裡，還是和含元殿差不多的陳設，除了有錢還是有錢。李碩照例多看了幾眼後，對著龍椅上批改奏折的李世民，躬身施禮:“臣李碩拜見陛下！”

　　“嗯…”

　　這聲嗯，仿佛是從鼻孔裡發出來的，不是那種不耐煩的意思，而是一種太熟悉了以後的隨意感。

　　片刻……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向旁邊的宦官揮了揮手，太監會意，拿著一個蒲墊來到李碩面前。

　　能讓皇上賜座的人，沒有哪個是簡單人物的，宦官賠了小心走到李碩面前，恭聲道:“李將軍，陛下賜座了。”

　　李碩也不扭捏，道了聲謝後坐在了右邊下首的位置。

　　李世民照例手中端著茶杯，輕嘬一口道:“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謝陛下記掛。”

　　“還恨朕嗎?”

　　“臣不敢，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很中肯的話，他怎麽會不恨李世民，只是不敢說罷了

　　這次倒是沒有冷場，李世民也沒有去計較李碩那句賭氣一般的‘臣不得不死’直接了當道:“之前聽你說過，震天雷的製造還有很多的改造進空間，這次太原府一戰，朕也算是親眼目睹了其威力。朕已經將驪山的整個南面劃為禁區，並且按照你的想法建造了兩處不小的火藥作坊……”

　　“臣，不……”李碩略一抬頭就要拒絕，當老子是你家擦屁紙嗎?想用就用，像仍舊仍?

　　“聽說這次回來蕭家的那個女娃娃也被你帶來了?朕前些日子才跟蕭寶源提過，想將那女娃接來長安。快二十歲的女子還沒有嫁人，也確實該尋個人家了……”

　　這叫什麽?赤裸裸的威脅嗎?李碩氣的渾身發抖，若不是他還有一絲理智在，早已拂袖離去。

　　李碩咬著牙冷笑道:“陛下請說，臣聽著呢。”

　　嘴角勾起微笑，李世民繼續道:“如今驪山那邊的火藥作坊已經建好，朕已派重兵把手，你就那裡認個督造使一職吧，正四品銜，下個月初上任。另外……念你在太原府有功，便賜你良田百畝，宅院一處，過些日子會有戶部幫你丈量土地去。

”　　“多謝陛下！”

　　相比於之前的軟禁，這一次算是好上很多了，有房有地。但李碩也知道，他是斷然不可離開長安的，至少不能與蕭白衣一起離開。

　　長安城就是他們的牢房……

　　道了聲安，李碩面無表情的站起來轉身便欲離開。

　　見李碩的這幅樣子，李世民無奈站了起來:

　　“朕知你心中有怨，但也是無奈之舉……突厥人雖然退兵了，但你可知道……那些潛在的威脅有多大?

　　那些來勤王的藩王們，那些朝中的大臣們，還有那些勢力龐大的世家……他們哪一個不都在盯著朕坐下的這把椅子?

　　朕若不做出姿態，那些藩王世家們會甘心聽朕的號令嗎?你李碩是朕神將，是大唐的功臣。可又何嘗不是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

　　震天雷是個好東西，它不但打退了突厥，還狠狠的震懾了那些境外番邦。可它同樣嚇到了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和那些底蘊龐大的世家。

　　若是你大功回朝，又將要面對什麽處境，你可知否?到時候，就算是朕有心救你，也堵不住你抗旨奪權之罪責！你以為那些人會放過你，放過朕嗎?

　　朕不得不以你為餌，並革去你的功績。只有這樣！才能將那些有心之人揪出來！如若不然，大唐總有一天會重蹈今日的覆轍。若真到了那一天，可就不是今日這個局面了。

　　李碩！朕沒有你想得那樣心胸狹隘！……你明白嗎！?”

　　可謂是推心置腹的一番解釋，作為一個帝王，李世民算是仁至義盡了。什麽功高蓋主！簡直就是笑話，怪不得李世民到現在都沒有提過那句話，因為他不屑！

　　什麽是千古帝皇?若是連一個大功之臣都容不下，還談什麽治國安邦！李碩小看了大唐，更加小看了李世民的胸襟。

　　怪不得李世民頂著萬民喊冤的壓力也要殺了李碩， 不是怕他功高蓋主，也不是想引出來李婉兒，這些都是意外。

　　他真正的意圖是為了揪出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更是為了保護他。對然這其中不乏利用的成分，但對於李碩來說這無疑是救了他。

　　這一步棋，走的不可謂不妙。一石三鳥，算計了藩王，算計了世家，保住了李碩。也拔出蘿卜帶出了泥。那些彈劾李碩的人一目了然。

　　信息量太大了，李碩有些接受不了，原本根深蒂固的想法，被李世民瞬間推翻，而他還不得不相信。

　　站在原地好久之後，李碩開口道:“陛下，若是那日沒有人來救臣，陛下打算若何?”

　　“太原城裡還有數百突厥人的奸細混淆在百姓中，可假借突厥人作亂將這件事情遮過去……”

　　李碩忽然感覺最苦逼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突厥人。剛被唐軍弄死了數萬人不僅割地納貢，就連那些奸細也被李世民利用了一把。

　　陰謀也好陽謀也罷，李世民徹底向李碩詮釋了一次帝王的手段，不只是絕對的權利，還有令人膽寒的心計。

　　“那日救我的女子與您說了些什麽?”

　　這才是李碩最想知道的事情，既然一切都是巧合，那李婉兒劫囚的事情又是怎麽收場的?

　　李世民輕聲一笑:“不可說…”

　　見李世民一臉奸笑，李碩心中一驚:“您不會是想要收了她吧?不瞞陛下，臣與那女子……”

　　李世民的臉色越發的黑了，終於忍不住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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