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被人奉迎的感覺是好,可是這奉承背後又有多少艱難險阻?高官厚祿的確很吸引人,可這其中的榮光也不是白給的,多少人為了這些,賭上了身家性命,更甚著失去了摯友親朋。
李碩很識時務,這些對他來說,有也好無也罷。千百年來的歷史告訴他,官不是那麽好當的。若不是沒得選,他又豈會將自己置身到這永無回頭路的朝堂之上。
看著眼前齊嶄嶄的人群,李碩扭頭問許敬宗:“他們都是幹什麽的?”
見李碩對自己態度隨和,許敬宗受寵若驚,急忙正了正身子,對著李碩恭敬道:“回稟大人,這些人都是陛下指派給您的工匠,還有文吏……”
說完又指著前方為首的一人道“這位便是下官之前向您提到過的另一位副督造使,李義府李大人,曾在幽州任縣令。”
一個幽州縣令怎麽跑回來給自己做副手了?難道長安城就沒有一個可以勝任的官員了嗎?李碩先是疑惑,隨即瞪大了眼睛!
李義府……一代佞臣李義府……
看著眼前不苟言笑的李義府,李碩皺了皺眉,心中巨浪翻騰。這都是寫什麽人啊!
李義府,許敬宗……大唐的兩個大佞臣一下子全成了自己的下屬,這是個要命的活計啊……弄不好哪天就讓這兩個人給弄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來到唐朝小半年了,李碩從一開始的輕視,到現在的重視。這些古人可真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愚昧。
能名垂史冊的佞臣,哪一個會是省油的燈。一個許敬宗就已讓他頭疼不已,這又來個李義府,那可是個比許敬宗還要能折騰的神人啊。
眾人行禮畢後,李義府笑呵呵地上前道:“恭喜李大人上任,日後還是請李大人多多提攜才是……”
看似笑著說話,可那張老臉上的褶子卻一動未動,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義府對這個新來的上司,並不買帳。
這句話令李素李碩心聲警惕,一上來就與自己如此敵意,若不是李義府傻了,那邊是他有所依仗。
他不相信李義府傻了,卻也想不出來這李義府背後之人有多大的實力,能讓這個李義府如此輕視自己。
此時以許敬宗為首的一乾官吏和工匠們,皆若有意味的看著李素。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還沒燒起來,就被自己的下屬冷了一臉。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在他們看來,如果李碩不立下威的話,那這隊伍以後可就不好帶了……
李碩也明白他們的意思,若是這個時候不抖出點官威來。那這些人日後豈會甘心服他。李義府一點臉面也為李碩留,也是算到了這一點,等著他發飆呢。
“好說,好說,日後若有機會在下一定向陛下多多舉薦一下李大人,行了,都散了吧!”李碩老氣橫秋的拍了拍李義府的肩膀,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爺爺鼓勵孫子好好學習一般。
眾人愕然,就這樣?隨後對李碩感到了失望,到底還是年紀輕啊,怕是連這話中的意味都沒聽出來。不然又怎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這個督造使,也是徒有其表。
李義府臉色發青,輕蔑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眾人也紛紛該幹啥幹啥去了,心中對這個上司,大多都有了種不以為然的感覺。
然而……旁邊站了好久的許敬宗,卻依然恭敬的立於李碩身後,面色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許大人還有事嗎?”李碩笑著道。
許敬宗苦笑,
先是拱了拱手後,道:“難道督造使沒有聽出來,剛剛李大人的話外之意嗎?” 李碩楞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下許敬宗後,笑著道:“是嗎?照你這麽說,那李大人話中還有別的意思?”
別人或許小瞧了李碩,但是他卻從未小看過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自從李碩來到長安,身上的話題就沒有斷過,整個長安城這些日子的談論,全都是圍繞著這個毛頭小子。
程家,牛家與之較好,甚至聽說就連晉王與蕭氏,都與其有些淵源,蕭家的蕭白衣更是住在了李家。
他不相信李碩是一個拎不清的毛頭小子,若真是這樣,又豈會和這麽多的大族貴勳扯上關系?他一定不是眼前看到這幅樣子。
見到李碩似笑非笑的臉,許敬宗心中一陣,改口道:“估計是下官多想了……李大人待人隨和,又豈會有別的意思。”
這才是聰明人……能夠準確的捕捉到他人的任何一個小細節,從而決斷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種。永遠都是笑臉迎人,在自己還未得勢之前,避免自己得罪到任何一個人。這便是朝堂上的生存之道。
許敬宗笑著將李素迎進前堂,房子剛蓋好沒多久,裡面充斥著一股濃濃的木頭味。一方書案,幾張矮幾,書案後方擺放著一架檀木的屏風。最令李碩喜歡的,那便是這木質地板了。
唐朝的風格,便是這樣……進門先脫鞋,最後盤膝而坐。這種風格,前世那些島國小電影裡面,也經常出現。不過那不是他們的傳統,而是由唐朝流傳過去的。
房子不錯,許敬宗這個下屬也看著舒服,至少比那個李義府舒服多了。
能在歷史上留名的人,不論好壞,終歸也是有些本事的。拍馬也好,辦事也好。做人也好,都算本事。 這也是為什麽許敬宗能在這殘酷的朝堂之上位極人臣。
盡管知道他的人品,但是李碩還是覺得很舒適。還是那句話,不論人好壞,只要有本事,那就是人才,至於鎮不鎮得住,那就看自己的手段了。
“大人,有了您的加入,如今咱們火藥坊才算是真的成立了,日後的工作怎麽安排,還請大人明示。”許敬宗笑呵呵恭維一聲,親手為李碩添了杯清酒。
李碩客氣的接過酒杯,隨後笑道:“咱們這火藥坊這麽開放嗎?工作期間也能飲酒?”
反顧許敬宗,不徐不慢的將酒壺放到了李碩跟前,自己回到案幾前到了杯茶水,笑道:“下官素知大人不愛飲這煮茶,只是又不知大人愛喝什麽。便擅作主張換成了清酒,大人莫怪……咱們火藥坊上下,也只有大人的茶壺裡是酒。”
懂事……還會做人,這下李碩一點也不懷疑了。許敬宗能夠日後位極人臣,靠的絕不僅是溜須拍馬,單是那顆八面玲瓏的心,就足以展現出他的才能了。
李碩深看了許敬宗一眼,擺手道:“既然官衙之內不許飲酒,那本官也不能壞了章法。明日我便自己帶茶來,也讓許大人一起幫忙品鑒一下。”
許敬宗笑著道:“大人說的可是白衣醉?”
這也知道?這孫子是不是早就將自己調查過了?
見李碩一臉驚訝,許敬宗笑道:“這些日子,大人的名聲在長安城可謂是家喻戶曉,可每次提到大人,都有關於白衣醉的話語,想來這白衣醉的名聲,才是大人真正自汙清白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