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祖確實不怎麽看得起這幫人。
與那些普通的平民相比,這些下級官兵子弟,平時家境比普通老百姓要優越一點,再加上他們父輩的官職是世襲的衛所官職,因此他們無需為未來的前途擔憂。
但反過來,因為生活相對比較安逸,因此他們也就缺乏大的志向和追求,一個個並沒有遠大的理想。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因為現在大明整體的社會風氣,就沒有勵志向上的那種氛圍。
換做是陳耀祖,身處“萬歷中興”後這種難得的和平年代,如果他也是一個衣食無憂的人,如果不是有老祖宗的那種變態任務在後面驅使著他,他會這麽搏命才怪。
說白了,這幫混小子們就是缺少一根鞭子在後面驅使他們。
現在陳耀祖要做的就是那個拿鞭子的人,他要把這幫混小子綁上他的戰船。
混小子們被他罵懵了。
不等他們有所反應,陳耀祖又說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這句話你們從小都學過吧!可你們有誰把它記在心裡了?”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這句話,出自北宋汪洙的訓蒙幼學詩《神童詩》。
在明朝,《神童詩》是和《幼學詩》、《習對歌》、《百家姓》、《千字文》、《孝經》等文一起來作為學童的啟蒙教材的,其中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一句更是人人皆知。
葛新峰一夥愣住了。
這幫混小子都是上過幼學啟蒙的,因此這幾句話大家自然都知道,隻是他們不能理解,陳耀祖突然拿到這裡來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答案來了。
“身為習武之人,一點志向都沒有,如何能指望你們以後成大器?你們有什麽資格來看不起我?!”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如果你們連想都不敢想,那注定就是一輩子的廢物!”
這番話陳耀祖幾乎是咆哮著吼出來的。
混小子們這才知道,原來陳耀祖是用這句話來詮釋他為什麽會有拜將封侯的志向。
這是一種無法辯駁的詮釋。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男兒當自強”這幾個字的意思大家都懂,但畢竟是從紙上學來的,大家理解得都不夠深刻,但現在陳耀祖把這用到自己的身上來和大家一比較,這字裡詞句之間的意思就立即讓大家恍然大悟。
他們真的感覺出了陳耀祖與他們之間的不同。
也許這個家夥將來真的有可能拜將封侯!大家心裡突然冒出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
大家收起了對陳耀祖的小視之心。
在這一刻,“男兒當自強”這幾個字,真正開始在葛新峰這夥人的心裡扎根發芽。
看看大家的反應,陳耀祖知道剛才那番話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他決定見好就收,先給這幫小子一個台階下。
“你們想擺脫廢物和窩囊廢這個稱號,那就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跟我乾。當然,我也不勉強你們,我再給你們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什麽機會?”葛新峰作為代表問道。
“證明自己不是廢物的機會。你們可以再任選兩項和我來比,隻要有一項能贏我,那我就收回前面的話,向你們道歉。”
混小子們認真考慮了起來。
而陳耀祖則是向袁詠怡招了招手,
帶著她走到了一邊。 他這是要給混小子們商量的機會。
混小子們不得不商量。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他們打也打不過陳耀祖,說也說不過陳耀祖,要想擺脫給這個亂臣賊子當小弟的命運,就只剩下這最後的機會了。
“峰哥兒,怎麽辦?跟他比什麽?”
葛新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句:“你們有什麽主意?”
大家都搖了搖頭。
賴興志說道:“這混蛋太厲害了一點,武藝估計應該已得陳先生的真傳,刀槍騎射都沒法跟他比啊!”
這就是最殘酷的地方,現在誰都沒把握能在哪一項上面能贏了陳耀祖。
葛新峰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句:“刀來。”
大家眼前一亮。
葛新峰這口新刀的厲害大家是知道的。這是一柄百煉成鋼的上品腰刀,質量比那些普通腰刀不知道要好到哪裡去了,在比試過程中,已經有好幾柄刀折在這柄到下面了。
混小子們興奮地議論了起來。
“那小子的腰刀也是普通貨色,要是能先折了他的刀,那就……”
“要是他手裡沒刀了,那他還能徒手入白刃不成。”
“好主意, 咱們贏定了。”
……
葛新峰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顧忌借助武器的優勢會不會勝之不武了。
“那再下一場比什麽?”
“先比完這一場再說。”
說完,葛新峰抱刀走了出去。
陳耀祖知道,第二項這是要比刀了。
陳耀祖也從袁詠怡手裡接過了自己的腰刀,還是站在那裡沒動,連刀鞘都沒有拔掉。
“出刀!”葛新峰狠狠地說道。
“你能逼我出刀再說。”
葛新峰臉色一沉,拖著單刀便走了上來,近身後便是一個馬步劈刀。他也不管陳耀祖是否能招架住,會不會有危險了。
事實上,葛新峰真的想多了。
在陳耀祖看來,葛新峰的起手勢是有了,看起來很威猛,但毛病就是套路的痕跡太嚴重,他一起手,陳耀祖就能看出他用的是什麽樣的招式。
因此,陳耀祖隻是簡單的一閃、一磕、再一轉,葛新峰的刀勢就落空了。
葛新峰接下來的幾次進攻也是如此。在陳耀祖靈活的步法之下,他的刀根本就近不了陳耀祖的身就被磕飛了,這還是在陳耀祖隻防不攻的情況下。
葛新峰心一沉。
他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又打錯了,雙方的實力差距有點遠,自己根本就破不了陳耀祖的防。
葛新峰倒也光棍,三番五次進攻未果之後,他把刀一棄,抱拳說:“刀法我也不如你。下一項,比火槍。”
這是葛新峰所能想到的唯一勝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