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鐵還在幻想著妹妹的樣子,身後傳來一陣嬌脆好聽的聲音。他轉過頭一看,幾步之外的一個清麗的身影就把他目光吸引住了。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美女,上身穿著一件黑色長袖T恤,肩上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下半身卻是一條有點發白的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水鞋。看上去比較古怪。由於出了汗的緣故,T恤都貼緊身上,愈加突顯出她勻稱飽滿、散發著迷人的身材。不過這一身打扮掩蓋不住她身上散發的一陣知性氣質。
她臉上肌膚嫩白如凝水般的柔嫩,白裡透紅,吹彈可破。如同瓊玉般的鼻尖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更增她的嬌豔。乾淨利索的馬尾辮束在腦後,頭頂一個淡黃色的草帽。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像是清澈的天空一樣,長長的睫毛,是自然的卷曲,但也被汗水沾濕了。看上去她在附近走了很久的樣子。
蘇鐵轉過身來還沒說話,那個女人見到他愣了一陣,猶如見著噩夢裡的魔鬼一樣猛地尖叫著後退。
“小心!”蘇鐵看著這女人腳後跟就要踩空掉進濕地的水潭裡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往這女人纖腰一摟,在她要坐在水潭之際把她抱了起來。
“混蛋你幹什麽?”清麗女人被蘇鐵抱著,心裡一陣驚慌,小手一拍,重重打在蘇鐵的左肩上的傷口,疼得蘇鐵咧嘴呲牙。
疼痛之下,蘇鐵摟著女人腰部的手用力一拉,便和她一起後退了一步,後退之中腳跟被地上的亂草纏住,一個蹌踉被這女人推到壓在草地上。
美女心裡又羞又怒,還沒來得及發火,卻發現身下的蘇鐵臉上痛苦的表情,再看著他肩膀上滲出一陣紅色,頓時變得大驚失色。她連忙爬了起來問道:“你怎麽回事,你肩膀怎麽受傷了?”
蘇鐵的傷口再次被撕裂,痛得簡直撕心裂肺。他捂著肩膀眯著眼睛痛呼著:“為什麽我做些事情都要付出代價!”
這美女不知道蘇鐵這話是什麽意思,但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便連忙說道:“我包裡有藥物,我看能不能用。”
想不到這美女背包裡居然有滇白藥以及繃帶棉花等一些用品。蘇鐵知道傷口再度破開是比較麻煩的,再說在濕地公園這樣肮髒的環境很容易感染,需要盡早處理。但水裡還放著水蛭捕捉器,現在又不能離開去醫院治理。
他也連忙扯下肩上的衣服,被白紗布包裹著的地方已經浸染成紅色一片。那美女沒料到蘇鐵傷得如此嚴重,她頓時愣住了。這傷看上去也不是剛剛跌倒造成的傷害啊。
“你這樣需要盡快去醫院。”美女說道。
蘇鐵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搖搖頭呲著牙揭開肩上的紗布,把滇白藥灑在傷口上。白藥粉末落在傷口上,就像鋼針一樣直插進肌肉內,痛得蘇鐵眼淚都冒了出來。
看著他這個樣子,美女心裡都覺得難受,她皺著眉頭問:“你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傷口很嚴重,容易感染。”
上完了藥粉,蘇鐵長長籲了一口氣,真想不到這傷口命運多舛啊,短短兩天就給折磨了兩次,雖然不傷及筋骨,但怎麽也算是肌肉受傷嚴重了。
蘇鐵回過氣來笑著說:“沒事了,你幫忙給我包扎一下,你的白藥好使,想不到你們女孩出個門都帶著這玩意兒。”
美女瞪了他一眼,伸手解開他的舊繃帶然後纏上新的。也不知道是白藥好使還是蘇鐵傷得沒那麽深,傷口滲血很快就止住了。也好在自己準備還充足,帶來的繃帶能足夠使用。
美女說道:“我在這裡考察,自然需要準備這些醫用的東西,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看著自己的左肩膀被重新包扎好,蘇鐵覺得這女孩的手藝還不錯,應該是學過一些簡單治理傷口的技巧。他笑著說:“還真的用上了。這地方臭烘烘的,你一個女孩來這考察什麽啊?”
“在你們這些人眼裡,這樣的地方不值一提。但對於一個城市來說,種地方這就像人體的心肺一樣。要不政府花這麽大力氣保護起來幹什麽?“女孩沒好氣回應著。
蘇鐵一想倒也是。現在城市裡的自然景象已經逐漸變成高樓大廈或工廠馬路,要不是近來發現問題的嚴重性而開始環境保護,這個濕地公園估計早就沒了,哪裡還有地方給自己捕捉蟻蛭?
美女又接著問道:“你又來這裡幹什麽。你知道來這裡要向公園管理處申請嗎?”
蘇鐵說:“我來捉水蛭的,你信嗎?”
美女愣了一下,她看看這周圍的環境,然後才笑著說:“你家養水蛭的?你可真會選地方,不過你這可是違反了公園的規定,再說這裡也沒那麽多水蛭。”
蘇鐵站了起來,走到周圍看了一下放下去的捕捉器,看上去還沒那麽快有水蛭過來。不過他也挺好奇這女孩的,好像對水蛭這東西挺熟悉的樣子,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來這考察什麽?你一個女孩孤單隻影來這裡,都不害怕蛇蟲鼠蟻?”
“我有個論文研究濕地生物的生態關系,就過來看看。”女孩淡淡回應著,她再看了一眼蘇鐵,臉上紅潤直冒,雙眼有點閃閃淚光,她問道:“你哪裡人?口音聽上去像端城那邊的。”
蘇鐵詫異地點點頭,端城離保城不算遠,附近幾個城市說的都是比較正宗的嶺南話,很難聽出幾個城市之間口音的區別,最多是一些表達方式有點差別而已。就連蘇鐵都覺得自己區分不了。
他笑著說:“對,我是端城的。你真厲害,幾句話都聽出來。不過你剛剛怎麽回事?我自認為還是有幾分‘姿色’的,不至於這樣嚇這你吧?”
“姿色?”這美女有點好氣又好笑,還沒聽說有男人如此自嘲。她又說道:“你和我朋友長得比較像,我剛剛認錯。”
朋友?誰見著朋友會像見著鬼怪一樣害怕。蘇鐵心下納悶,他眼睛一眨接著問道:“你剛剛好像不似見到朋友的樣子。倒像見到鬼了。”
美女偷偷瞄了蘇鐵一眼,沒好氣不耐煩地說:“是的,他死了。”
蘇鐵無奈聳聳肩頭,從語氣聽得出這美女挺不喜歡和自己聊那個所謂“朋友”的,否則也不至於咒人家死了。聽上去倒像在說一個不歡而散的前男朋友。不過既然是人家的私事,蘇鐵也懶得再追究下去了。
美女見蘇鐵沒說話,又忍不住帶著點試探意味問了一句:“你這年紀不應該是在大學裡嗎,來這捉水蛭幹什麽?”
蘇鐵笑著說:“放假了。”真是搞笑,自己問到這女孩不高興的地方,這女孩也偏偏問到自己不高興的地方。
聊得不高興,那女孩也能不想再待下去,她一邊收拾背包一邊說:“你傷得不輕,最好盡快去醫院看看。”
蘇鐵點點頭表示感謝,看著這美女轉身離去沒走多遠,她突然回過頭問道:“你叫什麽?”
“蘇鐵。”蘇鐵回應著。
那美女想了一陣,也回應了一句:“我叫楊若柳。”
蘇鐵看著楊若柳遠去的倩影,這女人怪怪的,讓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看著天色漸漸暗下去,蘇鐵覺得自己準備不夠充分,要一直守在這裡,晚餐怎麽解決?
保城陸軍醫院,蘇莞婷和王南專家組的一眾人等會坐於會議室內。
在座的還有院長高三強,這是一位很儒雅端正的軍人,已經接近六十歲了,但看上去還是五十出頭的樣子。
高三強掃視了一下在座的各人,然後說道:“王博士和專家組對沈局長的情況做了最新的報告,看上去讓我很難過。王博士要求召開這次通報會議,同時也要求家屬參加,我覺得也是合理的。鑒於沈局長的家庭情況,以及沈局長簽署的術前委托書要求,我邀請了蘇莞婷小姐與會,她完全可以代表家屬方進行聆聽。王博士,麻煩你說一下沈局長的情況。”
高三強口裡的王博士自然是直王南,他是被警察部邀請來的專家,自己作為醫院的院長,當然是用最高的稱號來稱呼王南。
王南點頭說道:“相信各位已經看到了桌上的報告。這報告說得很複雜,可能在座有些人看不明白。其實結論就一個,沈衛中的情況已經惡化到不可逆轉的狀態,他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我們臨床的職業能力范疇。目前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呼吸機等設備的輔助下繼續維持病人的生命。”
蘇莞婷聽著後淡淡說道:“會前你和我說過建議放棄治療,報告是這個結論嗎?”
王南愣了一下,在這會議前的確去過蘇莞婷的病房說起這件事情,但也是想打聽一下蘇莞婷的態度,沒想到她竟然在會議上說了出來。王南笑著說:“不是一個意思。作為專業的醫生,我們是不能在正式場合說出放棄治療,畢竟這是一個法律倫理問題而不是醫學問題,我們沒有這個義務和權利。報告也只是對病情的結論而不是對處置的定案。但說得通俗一點,沈衛中已經是無法醫治了。所以我要求召開通報會,也讓大家做出處置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