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勞動節和自己的案件看上去毫無關系,間隔也有兩個月之久,不管自己怎麽想腦袋,都不可能把這兩件事請擺在一起看。
但是突然被楊若柳勾起那天的回憶,現在看來實在太詭異了。
直到這一刻,自己對那天的記憶隻停留在和金相巨碰杯後的一小段時間,而這些回憶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只是之後的記憶好像完全從腦海中抹去了,直到自己從第二天從KTV包房裡爬起來。自己事後一直以為喝了點酒,以至於睡得太死了。對自己來說睡覺有什麽值得回憶的?
如果不是楊若柳的出現,自己可能永遠不會記起那天。如果不是她欲言又止以及充滿破綻的話,自己永遠也不會覺得那天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自己的確對酒精非常敏感,過量的酒精也有讓人失憶的作用。但如果不是她那句莫名其妙的話,自己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麽怪異的地方,最多是覺得巧合而已。
勞動節那天她見過的所謂男孩肯定是自己,而且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否則她不會如此耿耿於懷以及對自己印象深刻。這是這段記憶自己失去罷了,否則自己又豈會對她沒有絲毫的印象?
在這個時候想想,那半杯啤酒太有問題了。那半杯啤酒是否會讓自己有什麽不適,這個自己不敢說,但肯定不會導致醉的不省人事。
蘇鐵低頭歎了一口氣,長長地呼吸一下調整自己的情緒,然後說道:“那晚我沒什麽記憶了,或者你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我的確是在三樓見著你的。”楊若柳感覺到事情不簡單,也就不敢說一句留一句了,“不過是金姐的堂弟送你上來的。你兩人看上去很清醒,不過也很開心和興奮。”
蘇鐵愣了一下說道:“怎麽可能,無端端的金相巨怎麽會送我上去?再說了,我當時都清醒著,怎麽會記不得這事情?”
楊若柳搖搖頭說道:“你怎麽記不得我就不清楚了。是金姐打電話讓他堂弟送你上三樓包房的,他把你送上來喝了一杯就急著下去。我當時也在招呼她們,剛好看到你和金姐的堂弟進來。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不過我不認識她,只聽到金姐稱呼她叫董姐。”
蘇鐵聽著一時頭大,怎麽無端端又扯到了金雅琳了?董姐又是怎麽回事?自己印象裡完全沒認識一個姓董的女人。此刻真恨不得楊若柳一句話能把事情說清楚,不過事關重大,蘇鐵也只有耐著性子聽她說下去。
“董姐是想過來和金姐洽談接手KTV的事情。”楊若柳看出了蘇鐵的不耐煩,本想趕緊說的,但不知道她心裡想到了什麽,突然撲哧的一笑。
“這有什麽好笑的?”蘇鐵一臉黑線,“你能不能挑重要的說?”
不過楊若柳說董姐想接手KTV的事情,自己倒是有點印象。勞動節的前一個星期,金相巨辦妥了去澳洲留學的手續,他和自己說起這事情的時候,也順帶說了一下他堂姐金雅琳正在計劃盤出KTV,說金雅琳打算去非洲開金礦。那個時候的確不少嶺南人去非洲開礦淘金,這個不是什麽新聞。
“我也不知道金姐怎麽和董姐聊起你。”楊若柳說道,“金姐說你可以醫治不少疾病,包括女人那些例假的疾病。董姐剛好有這方面的毛病,所以金姐打電話給她堂弟,讓他送你上來。”
臥槽!蘇鐵心裡暗罵了一句。
自己的確是給金雅琳看過她的毛病,她的那些問題和韓湘的基本一樣,
都是長期生活不規律造成的。說起來金雅琳還是自己的第一個病人,其實她本來是找師傅的,但沒想到師傅卻讓自己試一下,然後他再審核一下藥方。 蘇鐵心裡苦笑一下,就是你把我介紹給別人,也不能讓我在KTV包房裡給人家看病啊。我和你堂弟是好哥們,不代表和你交情匪淺。
“之後的事情呢?”蘇鐵問道。不過金相巨從這事情中撇了出去,想到事情和這個好哥們沒任何關系,蘇鐵心裡好受了一點。
“我也不知道你怎麽回事,看了董姐一眼就開始開方子。”楊若柳說道,“我當時心裡還想你這人不靠譜,不過金姐說你肯定行,董姐也信,我還有什麽辦法?”
自己開的藥方是否有效,金雅琳心裡最清楚,畢竟她自己親身試過,沒效果的話她也不會無端端把自己介紹給董姐了。
只是到目前為止,楊若柳說的事情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現在反而有點懷疑她當時看到的是否是自己了。不過越是這樣,蘇鐵就越覺得事情蹊蹺,就越覺得和自己的案件脫不了關系。
“之後董姐說要謝謝你,要和你喝一杯。”楊若柳繼續說道,“不過金姐好像知道你不能喝酒,就讓人給你送飲料上來。我估計她還想和董姐喝酒,還加了一瓶洋酒。”
蘇鐵吞了一下口水,這好像不是自己的作風。董姐和自己不熟悉,金姐又是金相巨堂姐,如果當時包房裡有飲料還好說。但要金姐繼續點酒水的話,恐怕自己是不會留下來的。最多拚著老命和董姐再喝小半杯啤酒表示一下就可以了,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再說金姐都知道自己不喝酒了,不管怎麽樣她也不會為難自己。
楊若柳好像聽到了蘇鐵的心裡話,然笑著說道:“你本來是推卻的,但剛好包房裡正在播放《開心馬騮》這首歌,你說喜歡唱這首歌,要唱完再走。當時你很亢奮,又唱又跳的。不過你唱的實在難聽死了。”
蘇鐵摸摸鼻子,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接著留下來了。自己的確挺喜歡《開心馬騮》這首歌的,節奏又熱烈又輕快,是一首很爽的快歌。至於唱得是否好聽,就見仁見智了,反正自己覺得平時唱得不差,就連死黨金相巨都這麽認為。不過實在不明白自己為啥那麽興奮。
楊若柳繼續說著:“你唱完歌,外面送的酒水也來了。你喝椰汁,和金姐董姐一起喝了幾杯,之後金姐說要和你一起合唱《你最珍貴》。唱完之後就連我在一旁都覺得你們興奮過頭了,這個時候你就沒有走的意思了。”
“興奮過頭?如何興奮過頭?”蘇鐵納悶問道。玩得這麽HIGH,怎麽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從開始到現在,自己只是喝了小半杯啤酒而已。
楊若柳臉紅紅地說:“我那時候還奇怪,金姐和董姐好像喝醉了,但她們喝的酒不多。反正你們摟摟抱抱,動手動腳,卿卿我我......”
“停!停!停!”蘇鐵哭笑不得,趕緊驚叫著,“你眼睛沒問題吧?什麽摟摟抱抱?什麽動手動腳?我和金姐只見過幾面,董姐我完全不認識,哪來的卿卿我我?”
楊若柳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說:“我哪裡知道哪麽多?我就看你年紀小賊膽還挺大的,不過你和金姐堂弟那麽熟悉,再說了,那兒是KTV,有什麽事情還想不到?就是覺得你們亂七八糟的。我看不下去了想趕緊出去......”
蘇鐵目瞪口呆地看著楊若柳,心裡翻江倒海一樣,澎湃得簡直想吐血。她雖然沒有往下說,但自己再笨,也能通過她的語氣和表情猜到她最後沒有走成。
果不出其然,楊若柳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說:“她倆把握推到沙發上不讓我走,還灌了我幾杯洋酒,還胡言亂語說什麽怕喝多了,讓我看著點。但你們那樣子早就喝多了,不過你倒是一直沒喝酒,就是莫名其妙地亢奮,我那時還懷疑你是不是嗑藥了。”
“不可能!”蘇鐵斬釘截鐵地說,“我平時煙都不抽,怎麽會嗑藥?肯定是飲料裡有問題。”
到了這個時候蘇鐵第一時間把問題放在飲料上,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自己會變得亢奮。甚至就連那些洋酒裡都有問題,否則金雅琳不會變成那個樣子。雖然自己和她接觸不多,但是起碼從表面上看,她絕非那些胡作非為的人。更何況她的堂弟和自己是好哥們,這她是知道的,不可能一點顧忌都沒有。
那個時候自己的鼻子已經很靈敏了,只是當時根本沒考慮到這些問題。再說了,那個時候自己也無法通過嗅覺分辨出一些特殊的化學合成物質或者違禁藥品。
最有可能的,就連自己和金相巨喝的拿小半杯啤酒就已經給人下藥了,很可能是一些mi幻藥或者興奮劑之類的東西,這樣使得自己一開始就失去了理智和自控。
“當時我哪裡知道你是什麽人?”楊若柳突然有點嘶啞地低聲尖叫,好一會兒才稍稍恢復一下神色,“之後你和董姐又合唱了一手《相思風雨中》,我還隱約記得你最後搶著唱了一首《護花使者》。”
這些蘇鐵沒話說了,這幾個歌曲的確都是自己喜歡唱的,否則楊若柳不可能一下子說出來,如果當時在場的不是自己,那就真的日了狗了!
“為什麽是隱約記得?”蘇鐵說得,“難道你也喝多了?”
楊若柳紅著的眼珠子一直忍著不留下淚水,但不到一會兒嘴裡卻開始嗚咽著,小鼻子一抽一搐著煞是讓蘇鐵心疼。她試圖用雙手掩蓋臉上的難過,但很快嗚咽的抽泣就變成了低聲的哭泣,淚珠子就像外面的雨水一樣涮涮沿著臉頰滑落。
“我不知道。”楊若柳抽泣著說,“將近凌晨三點我最初醒來,之後是董姐,最後是金姐。但你好像睡死過去了,怎麽推你叫你,你還是醒不過來。我們三個都怕死了,還以為你不行了,金姐還想這打電話叫救護車,不過聽著你呼吸平緩,我大學也是學生物的,覺得你沒問題,就......給你穿好衣服,讓你在裡面了。”
給我穿好衣服?
蘇鐵心裡有一種強烈的不好預感,渾身都有點顫抖了。兩人沉默了一陣,蘇鐵還是不甘心,忍不住問了一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混蛋!”楊若柳起得抓起身邊的那件迷彩服狠狠地砸向蘇鐵,“你是豬啊?還要我說得多詳細?幾個人脫光光的還能發生什麽事?她們我不清楚,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當時我們都喝醉了,哪裡還有什麽記憶?”
臥槽!蘇鐵心裡一陣暗暗的驚叫,不管自己多麽努力裝著鎮定,也沒法面對楊若柳最後的話坦然無事了。此刻的心臟就像要跳出喉嚨一樣,讓自己窒息了好一陣。
一個莫名其妙的強奸案件讓自己在少管所裡待了四年多,一直認為自己是未經人事的,卻沒想到早就和三個幾乎沒交集的女人胡混了一晚。
自己一直在想當年案件受害者馮影桐體內的精子是從哪裡來的,想了四年都沒想出來。但今天楊若柳一席話,終於是讓自己找到了一點頭緒。
但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蘇鐵再度刷新了對這家夥的認識,此刻覺得後脊背陣陣發涼,心裡終於明白害怕是什麽意思了。
到現在為止不但不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誰,就連他的動機是什麽都沒頭緒。看上去是個惡作劇,但玩得太恐怖了。但若有所圖,卻又不知道他圖什麽。但他想把自己搞得雞毛鴨血,卻又沒有痛下殺手讓自己永不翻身,否則勞動節那天晚上把自己分屍都來得及了。
只是受害人卻突然多了三個女人!而現在面前就坐著一個,蘇鐵甚至不敢抬頭看著她,只能低著頭不停地喘著粗氣。
“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你們當時不但喝醉了,也被人下藥失掉了記憶。”蘇鐵過了好一陣問道。
“我們當時也手足無措。”楊若柳顫聲說著,“第二天我們去看了通道視頻,其中除了一個女店員送了三次酒水進來,就沒別人進來過了。我們事後也找到了那個店員,沒什麽值得懷疑,她也只是說我們幾個唱得很高興。”
“送了三次酒水?”蘇鐵納悶著,第一次已經送了一瓶洋酒還不夠?自己不喝酒,就算這三個女人能喝,但還能喝多少?
楊若柳點頭說:“那天我們的包房總共喝了四瓶洋酒和一打啤酒,還有半打椰汁。”
蘇鐵聽得頭皮發麻,半打椰汁可以理解,自己完全能消耗掉。但這三個女人要多能喝,才能喝完四瓶洋酒和一打啤酒?
在這個時候又失去了想象的目標。不知道那個幕後出手的人有什麽動機,一切就像隨機發生的一樣。
但楊若柳肯定不會是那個人,否則她今天就不會在這裡了。
至於金雅琳,看上去也好像沒有任何地方值得懷疑的,最多就是覺得她把自己叫上三樓包房,這樣顯得有點突兀,這也完全可能是她想更加親近董姐,因此自作主張讓她堂弟帶自己上去了,她的目的也非常單純。
自己的確對那個董姐沒有任何的印象,她最有機會和時間在飲料和酒水了下藥,但直覺地覺得不是她做的。她都和金雅琳聊到女人身體毛病這樣無關緊要的話題了,那她們對轉讓和接手KTV的事情和可能達成了協議。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和金相巨喝的啤酒裡就很可能含有某些藥物,起碼這點不是她乾的。
“難道監控視頻真的沒問題?”蘇鐵忍不住問道,感覺肯定還有某些細節是自己不知道的,“再有,事後你們怎麽都好像若無其事的樣子?勞動節後我還見過她兩三次,沒感覺到有任何問題。”
楊若柳想了一陣,但還是搖搖頭說:“視頻沒什麽可疑的,就是有幾次停頓兩三秒。KTV有些年頭了,設備也老化得厲害,其他的攝像頭也時不時有這個情況,起碼當時我們覺得沒問題。”
蘇鐵點點頭,金姐KTV的確開了好幾年,沒印象中途有過停業裝修什麽的。不過自己還覺得KTV的格局,要想在兩三秒內從樓梯衝入包房,估計沒什麽大問題。
“喝了那麽多酒,我們三個都認為是自己喝醉亂事了。”楊若柳又接著回答他下一個問題,“再有......”
蘇鐵聽她沒說下去就愣了一下:“還有什麽?”
“我們三個女人還能怎麽辦?”楊若柳哭訴著,“你那個時候年紀不大,這事情說出去,說不定別人還認為是我們......在KTV裡這些事情怎麽說得清楚?金姐說估計你也不知道,就讓大家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她說過會先探探你的反應,不過幾天后她說你也好像若無其事的樣子。 ”
蘇鐵聽著突然冷汗直冒,KTV的事情是是幕後黑手的第一次設局,如果金雅琳三人把這事情暴露出去,估計就不會再有後面的強奸案了,那也就沒有馮影桐這個無辜的受害者了。
為什麽包房會消費了四瓶洋酒和一打啤酒?說不定後兩次酒水並非金雅琳點的。這一切都無非是想讓金雅琳三人知道,她們喝醉了。而另外六瓶椰汁是自己喝的,自己喝六瓶椰汁自然是不會醉。
幕後黑手做這一切,都無非想讓金雅琳三人自認為喝醉了,而就自己沒醉。一個清醒的男人和三個喝醉的女人荒唐了一夜,是誰的責任那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這幕後黑手沒料到自己會昏睡不醒,更加沒料到金雅琳三人有所顧忌和想法。再說了,那個地方是金雅琳自己的生意,而董姐本來就想接手的。如果這事情暴露出去,大家的名聲沒了,一向信譽良好的金姐KTV招牌也砸。
“沒過幾天金姐就不同意把KTV轉讓給董姐了,她說要繼續留下來。董姐很生氣,她們兩人吵了一架。”楊若柳接著說道,“再後來沒幾天我也走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蘇鐵沉吟一陣說:“你認為金姐是為了我留下?所以你覺得她現在應該和我很親近,和我關系很好?”
楊若柳嘴角一笑說:“我當時的確是這麽認為的。不過至於是真是假,估計只有金姐才知道了。”
“不過我真的很久沒和她和金相巨聯系了,都快五年了。”蘇鐵搖搖頭說,“你知道為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