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方海兒擊退了前方阻路的軍陣之時,後面李旦、王明等人也各自乾掉了從街旁撲出來圍攻的幾個盜匪。
不,不會是盜匪,今天當街襲擊的這些人絕不可能是普通盜匪。
普通盜匪怎麽可能在定海城內公然襲擊順風鏢局的車隊,普通盜匪怎麽可能有這樣精良的裝備,這樣的戰鬥素質。
即便在方海兒等人這一群順風鏢局最頂尖的好手面前,殺掉鏢局內這麽多人。
雖然這些人攻擊李旦他們是佔了突然襲擊的便宜,但是能在方海兒他們手上取得這樣的戰果,也足以證明今天的這群攔路襲擊的人戰鬥素質的過硬,以及嚴謹的紀律。
這樣的人在李旦的印象裡,只有朝廷最頂尖的精銳部隊裡面的老兵。李旦快步來到一個已經被殺死的襲擊者身邊,俯下身仔細觀察,摸了摸襲擊者手上的老繭和肩部的皮膚,心裡更加篤定。
此時前方方海兒已經清除了前方的道路,街道上兩邊的行人早就被這一小場腥風血雨的戰鬥給嚇得四散奔逃,街道上空無一人。
露出前方深遠乾淨的街道,李旦眯著眼向前望去,仿佛那前方街道中藏著多少妖魔鬼怪一樣。
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斷了李旦原本的打算,他低估了某些事的複雜程度,也高估了某些人對順風鏢局的容忍度。
怎麽辦?
此刻李旦進退維谷,
王明湊到李旦身邊,
“總舵主!還往前走麽?”
整個隊伍裡,或許只有他猜到了李旦的心思,知道李旦此刻心中那巨大的忌諱。
前方腳步聲隆隆,壯漢方海兒扛著他那把奇型兵器赤炎刀,幾個大步跑回來。
“總舵主,待我給我的老夥計重新裝彈,前方便是龍潭虎穴,咱老方也要帶著您趟一趟。”這種惡戰倒是沒有帶給他任何影響,反而是激起了這家夥骨子裡的凶性,剛才一個人殺掉了整個一隊的襲擊者還不滿足,一心隻想繼續殺戮。
這家夥就是那種天生的戰場凶獸,這一輩子只有李旦能夠降住他,將他鎖在總部裡,否則,這家夥若是上了戰場,那簡直就是上古凶獸,便是現在是熱兵器時代,已經沒有個人勇武的余地,這人也能在某種特殊情況下的戰場中,成為一錘定音的那種人。
看著方海兒渾身的滿滿戰意,李旦卻長歎一聲,終究是沒說出繼續前行的話來。
王明看著李旦,他是知道李旦心裡的難做的。
畢竟李旦的肩膀上是肩負了整個順風鏢局數十萬人的未來,在整個大局上萬萬不能一步行走踏錯。
順風鏢局交好李哲的確是交好了未來,這些年給順風鏢局帶來了不錯的利益,甚至在可以想見的未來,還會帶給鏢局更大的利益。
當初李旦看準李哲,下的這一步棋,的確是稱得上穩準狠,頗得商家之妙義。
但是如果這次出手的襲擊者背後竟然真的是藏著的是那個人的話。相比起來在順風鏢局這邊李哲就有點夠不上分量了。
錢掙得再多,如果和整個鏢局的安危比起來,還是缺點分量。
這人這次竟然敢在鬧市區阻止他們前去港口通知李哲,那麽下次保不住就真的敢拿整個順風鏢局開刀。
這個真的是李旦這兩年順風順水過得未免有些太大意了,竟然沒想到那人會對李哲有如此決心,如果李旦沒有猜錯的話,那麽李哲船隊這次遇到的襲擊將絕不會僅僅是一群海盜,不可能這麽簡單。
他李旦和順風鏢局這次在這個局裡,竟然是擋了那個人的道。
雖然順風鏢局也算有點分量,各處分舵遍及海內,在大宋民間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但是如果真的惹怒了那人,惹得那人真的要連他們也一起打壓的話,那麽順風鏢局也毫無疑問一定會遭受滅頂之災。
這次街口的阻擊,看似聲勢浩大,但是李旦深知,這只是那個人的一次小小的警告而已,那人畢竟是還是有些顧忌順風鏢局的分量,沒有把事做絕。
否則,今次的襲擊,就不是衝著他的出行騎隊來了,而是直接衝著鏢局總堂。
以那人的厲害,在這定海城中,如果是真的要衝著總堂去,他李旦此刻哪裡還有命在。
他的順風鏢局,便是發展的再強再大,但是終究還是在別人的治下啊!
這次的這個局,一邊是李哲和李哲身後的天竺,而另一邊卻是寧王,和寧王身後的寧王藩。偏偏他順風鏢局總堂就在寧王殿下的腳底下。
到底是選擇天竺,還是選擇寧王?
李旦思前想後,啪的一下拍在身邊馬車的車轅上,感受著手心傳來的劇痛,李旦狠狠道一聲:
“回去!”
方海兒睜大著眼,
“回去?”
“是,就是回去,”
李旦的眼神犀利從方海兒臉上劃過,惹得方海兒心裡一凜,
“在定海城遇襲,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我們立刻帶兄弟們的遺體回去,迅速集齊總堂的兄弟出來仔細盤查,至於港口李都督那邊,暫且就先不去了,還是這邊的事要緊。”
方海兒一聽,覺得也對,港口那邊再怎麽親近畢竟是外人,這邊死掉的才是自己人。自己人遇襲才更重要,穩妥起見,立刻回去發動人手去查,這個也正常,畢竟今天的事兒怎麽看都不是一件小事。這家夥沒想太多,自顧自將自己的赤炎刀再次裝上子彈就聽李旦的命令準備回頭。
這時候王明再次湊到李旦身邊,
“總舵主真的不管這邊了麽?”
他是李旦精心挑選的鏢局下一代,李旦自然不會瞞他,越是這種事,越是要解釋清楚。
“不,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暫且就這樣吧,我們從這局裡退出來,先顧自己要緊。李都督有他們的關口要過,我們也有我們的。總堂設在定海,終究還是不安全。”
頓了頓,想想,又繼續解釋,
“如果這次他死了,自然是一了百了,如果他不死,接下來我們自然還有繼續合作的機會。只有活下來的強者才有價值, 死了的強者就不是強者了。”
“至於讓我們為他拚命,不——現在的李都督,還不值得我們這樣下注。”
李旦聲音沙啞著說。
遠方港口邊,李哲的船隊卻已經完成船隊的補給,準備再次啟航,到了定海,沒有上岸見識一番,眾人都很不滿意,沒見到寧王,反而被寧王麾下的官員像是趕鴨子一樣趕走,更是讓眾人都是十分氣憤。
哼!寧王麾下的這些官員莫非是跟自家有仇麽,他們倒是聽說過中土的宋人對來自邊疆的混血兒會有歧視,但也萬萬不至於如此地步啊!
要知道這支正式的使節團中,還真的沒有幾個混血兒。
但看到港口官員那嫌棄的目光,簡直讓人不能忍。
他喵的,走就走,難道你這定海就這麽金貴麽,就這樣滿心憤懣的天竺使節團,船隊在港口連一天沒待滿就再次踏上征程。臨走的時候,李哲在港口翹首,隻感覺好像遠方定海城中好似傳來有槍炮鳴響的聲音。
哎?
不會聽錯了吧!
定海城裡也會有這樣的事?
身為大都督,他當然聽得出這絕對不是什麽鞭炮之類的聲音,這絕對是火槍,火炮戰鬥時發出的聲音,而這戰鬥發生的地方貌似距離港口還不會太遠。
李哲聽到這聲音的第一反應不是別的,正是滿肚子的幸災樂禍。
看,讓你們不讓我們進城,大白天,竟然還有內亂,亂到了連火炮都懟上了的地步,這樣的城市,怪不得不讓我們進,這樣的城市,你就是真讓我們進,我們還真不敢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