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國貞帶著手下親兵遠遠的站在高崗上,極目遠眺遠方群山中猶如一條玉帶一樣的細細的河谷道,寒風在河谷上空肆虐起來,刮得他耳邊都嗚嗚作響。
閆國貞身上披著一身帕米爾高原上的手工羊毛細毯,能幫他遮住刺骨的寒風,這羊毛細毯是本地高原上的傳統工藝,流傳千年,名貴之極,但是他身上的這張就能值上個好幾十貫錢,往常閆國貞自己也舍不得用,但這次北上,在軍中繳獲中多有這樣的東西。
他雖然是私軍,但也是軍官,在最後軍中自己內部的拍賣會上隨隨便便就買上好幾件,想著待會給自己婆娘女兒,也是一樣不錯的禮品了。
閆國貞出身天竺洲西北部昌州伯領地內的昌州,其家鄉在後世有個赫赫有名的名字,德裡,歷史上有許多朝代如孔雀王朝,莫臥兒帝國都建都在這裡。這裡濃縮著天竺數千年歷史,是天竺歷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按照宋人的說法,此地享有王氣。
據說當年安王也有建都於此的想法,不過最後,還是因為本朝立足海貿,而德裡地處偏僻而最終選擇了孟州。
由此可知德裡這座城市的影響力了。
閆國貞出身此地,自幼就名聲鵲起,長大後出海組建私軍,在海外闖出諾大名聲,手上也沾染了無數鮮血,如今再次回鄉參加藩國北伐,所想的不外是寄望於能夠在北伐中得名得利,最佳者無外是立得大功,得個一功半爵的那當然是最好。
不過這種事當然是可遇而不可求,閆國貞原本也沒想的太多,沒想到如今功勞是有了,卻意外卷入到軍中內鬥中來,這真是讓他始料未及。
說道他如今的這個上司,閆國貞也是感覺心情複雜,任是誰都知道這年輕上司,真可謂是前途無量,天才橫溢,渾身就幾乎如同散發著某種光環一樣。人人在他身邊都能感受到那種天生的難以掩飾的強烈光芒。
李哲所做的種種,實在是太耀眼,從古到今也很少見到如此可怕的天才。這種的天才往往光芒太盛,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人不得不臣服。
本來嘛,戰場上,以強者為尊,能上得了戰場的人往往都會彼此不服氣,一個人很難壓服另一個人。彼此之間免不了會有各種競爭,有人或許還會嫉恨,暗中繩營狗苟一番,
但李哲這種天才,卻是光芒四射,實在是太強,仿佛是天生就應該是戰場的主宰一般,幾乎讓人起不了任何相爭的心思。
就像眼前的這一戰,先前閆國貞還以為,這次面對蒙古人大軍來襲,心中還有些惴惴,一他多年的戰場嗅覺,怎麽著都覺得這次要凶多吉少了,曾經還準備想要給自己留下後路,準備逃跑呢?誰曾想人家李哲甩手一記奇思妙想就擺脫了困局。
壕溝加胸牆,他和王鳧子幾個也算是打老了仗的軍人怎麽就想不到這等奇招呢?眼下己軍大營被這麽一弄,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招,竟轉眼間就在河谷中硬生生起來了一座銅牆鐵壁,雖然比不上那些天塹絕險,但對於急匆匆而來毫無準備的蒙古人來說也已經恐怕絕不下於天下雄城了吧!
那些小兵們從這小小胸牆上感覺到的只是一種安全感,能夠躲在牆後安全的上彈,射擊,盡情的殺傷敵軍。對己軍軍心士氣的增益也不是一點半點。
而在他們這些戎馬半生的老軍官來說,這簡直就是羚羊掛角的神來一招啊,其最重要的還是可以就地取材,隨時隨地都可以,這種方法完全具有推廣的價值,如果這一招在此戰中可以體現出價值的話。那麽今後,是不是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這一招都能通用。
隨時隨地都能改變地形的招數啊,這種戰術今後能發揮的戰略價值又該有多大。
李哲這看似隨手的一招,簡直是讓閆國貞你這種老兵痞茅塞頓開,細細想來,這幾乎可以演化出無數種變化,這簡直是完全可以當做一種常規的戰法來用。這是何等可怕?
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大巧不工的一著。
說起來地穴掘進戰法在古代戰場上並不是沒有,但卻硬是從來沒有人想到將之應用到現代戰場上,能想出這樣的戰法的人,其在戰場上又該是多麽可怕?
這樣細細想來,這樣的奇才怎麽可能被打壓的住?
此戰大軍的統帥王稟將軍他不清楚,不知道他為什麽打壓這樣的人,但這樣的人如果打壓不了反噬起來的危害,那王稟即便是天竺軍界頂了尖的幾個人之一,恐怕今後也難以善了吧!
畢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白首莫欺少年窮啊!
李哲這樣的人,能讓人從其身上看到無數可能,越是有著夢想的人越是會為其所攝!
原本閆國貞就有暫且投至李哲麾下的意思,這下更是堅定己心,跟著這樣的統帥,縱橫天下,每戰無所不破,這才是大宋男兒酣暢淋漓的一生吧!
他雖然人已近中年,但心卻還未老,絕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正在沉思中的閆國貞感覺到臉頰上傳來的一絲絲涼意,心中一動,伸出手來,掌心接住幾片從天空中飄飄灑灑落下的小雪花,毛茸茸,遍體晶瑩,宛若天地間狂舞的精靈一般。
下雪了?
閆國貞臉上笑容越發歡暢,起身拍了拍自家肩背上落下的積雪。
看這天地間自由舞蹈的精靈,如同品味一首透徹靈魂的詩歌。
這雪下的不大,但對宋軍來說卻昭示著勝利的喜悅。
極目遠眺,眼睛透過望遠鏡那厚厚的玻璃看到,遠方,十幾裡之外,在群山中露出的一角河谷中,塵土漫天而起,其中人影幢幢,源源不絕,猶如山海一般。
這是,等候多時的蒙古人也已經到了,可謂是到的恰當其時。
閆國貞就站在這山崖上,頂著寒風,猶如一個雕塑般定定盯著遠方河谷的敵軍,口中念念有詞,半晌,霍然而起,甩甩身上的積雪,急道:
“走!”
說罷起身而下,帶著手下親兵,猶如猿猴一般在山崖上縱橫跳躍,不一會兒下到山腳下,會和等在這裡的手下和馬匹,翻身跳上馬背,一聲呼哨,縱馬飛奔而去。身後,隻留給蒙古人一道淡淡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