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行了一個多月,李賀已經初步適應了這海上生活,身體上也已經適應,不會再頻繁的暈船,身材也愈發顯得雄健,臉上身上的皮膚也曬褪了好幾遍,開始變得像是長期海商行船的人的那種古銅色健康的膚色。
整天待在船上閑不住,不是跑到水手房找人聊天,就是到船首跟著那幾個技術官學著一起測量看天。天天忙裡忙外的,哪裡還像是一個多月前初開始離家時的那個小少爺。
船上很多老船員都不得不連聲讚歎,都道小家夥絕對是天生的海員。要知道就是他那個舅舅齊峰自己初到海上行船,都足足半年之久才最終適應了這海上生活呢。
現在離家已久,見過許多以前從未涉足的地方,從天竺洲直到帝國內腹——南洋,一路上有欣喜也有讚歎,見過無數讓世人稱讚驚奇的海上盛景,也見過如同定海這樣的天下大埠。
但李賀才發現,他自己此時心中最想念的還是家鄉,還是那座讓人魂牽夢繞的孟州城。他終究還是少年,初開始出海時的那種新鮮勁兒一過,畢竟還是想家。
齊峰的船,是一座仿照西方蓋倫船式樣所製的海船,再或者,這艘船也許不是仿造,而根本就是買主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蓋倫船。
這是一艘二手船,有四根桅杆,最多時能掛十幾面帆,一旦風向合適,前後風帆全都掛起來的時候,那在海上速度真的如奔馬一樣。按照齊峰舅舅的說法,這種船看似老舊,其實用料遠比本土的船來的結實,西方人造船都是用最好的橡木,那橡木生長在北部歐羅巴洲高山上的森林裡,是當今世上最好用的船用木材。
因此眼前的這艘船即使是一艘二手船,恐怕其壽命或許比孟州港口船廠所造的新船還要長。
而且說起海上跑船,終究還是西方這種新興起的蓋倫船樣式的船適航性操作性更強,更適合遠航,齊峰壯年時一直漂泊海上,不知道跟了多少經驗豐富的老船主,這都是他當年聽很多老船主們嘮叨過不知多少遍的了。
能用區區四萬五千貫錢,就能買到這艘外表老舊,實際上內在質量絕對不遜於新船的一千五百料的大船,齊峰自己心中也很得意。
這艘被齊峰取名叫開祥號的大船現在正行駛在帝國內海的最後一道島鏈的邊緣,等拐過帝國三藩中靖王藩呂宋島最北端的拐角之後,就要正式進入那遼闊無垠的太平洋了。
這艘船的目的地是新大陸的金山。
注意,這個金山是新大陸的金山,而不是婆羅洲的金山,也不是大澳洲最南邊的那個金山,而是新大陸才發現不久,聽說其黃金儲藏量遠大於前面的幾個金山,如今已經引起大宋朝無數淘金者的目光,正在亟待開發的那個金山。
大宋朝開海殖民以來,每一座海外金礦地區的開發都會集聚起無數淘金者的目光,每一個海外金山的開發,總是伴隨著無數人一夜暴富的傳說。
“在海上討生活,也需要審時度勢,機會抓住了那賺錢真是喝茶喝水一般,但是若是抓不住機會,那同樣也會血本無歸,這次我們也不要親自去淘金,只需跟著這些淘金者們的人流,就能賺到大錢。”
齊峰對自家外甥這樣說。
“那些淘金者成群結隊前往金山,吃的用的哪些不需要咱們這些海船千裡萬裡的暈過去。但偏偏這種新開發的港口城市開發度落後,根本滿足不了那些蜂擁而至的淘金客們。我們船上那些帶來的各種貨物,
到了金山,只需轉手一賣,就能換小半船的金砂回來,” 齊峰捋了捋頜下的胡須,得意道:
“以前我見過許多船主都是這樣發了大財,以前咱們手中沒有船,只能巴巴看著別人賺錢,這次,新大陸金山開港,這可是百年難遇的良機,總算能輪到咱家賺這種錢了。”
李賀看著自家舅舅那得意洋洋的臉,仿佛那金山就近在咫尺,只需隨手撈一把就是一大把錢一樣。
“可是舅舅,那太平洋難道也是和南洋一樣也是天朝內海嗎,也有朝廷水師在航線上定期巡邏?”
“哈哈,傻孩子,那怎麽可能,和那太平洋比起來,這南洋只是我天朝自家後院裡的池塘一般。那太平洋廣袤無垠,我們單單是從這太平洋西邊到那東邊,就要幾個月時間甚至半年時間,朝廷水師怎麽可能能管得到那麽遠的地方。”
“哦,原來有那麽遠!”
李賀忍不住發出一聲小小的驚歎,這次他離家出走跟著舅舅出海也已經有不短時間了,從天竺一路東行至這呂宋,一路經過那麽多地方,定遠州,嘛喇加,婆羅洲……按照舅舅的說法,竟然還是一直行走在大宋疆域的後花園裡。
這大宋朝疆域之廣大,真是遠比當初在州學課堂上學的那些地圖上的感覺還要來的讓人驚喜非常。
更別說,這遠在大宋疆域之外,至太平洋彼岸的金山,那片據說就是比起整個大宋也絲毫不差的新大陸了。
只是聽說那新大陸並不是大宋疆土,只是海外新開拓出的殖民點而已,據說那新大陸上其實早已經被歐羅巴紅毛鬼佔據,有英吉利,弗朗機,還有據說是歐陸第一強國的法蘭西,歐羅巴十數個國家,都在新大陸上有殖民地,那當真是群魔亂舞,混亂之極。
這時候舅舅要到那金山港去,難道不擔心那些西番紅毛鬼對己方不利?聽說那西洋番人可是連自家都內鬥不停,連彼此國家都發了私掠證,互相之間征伐不停的。
李賀將這等小心思擔憂的告訴自家舅舅的時候。
齊峰聽了哈哈大笑。
“呦!我這外甥果然不愧是州學裡出身,竟然知曉這麽多西番歐羅巴人的故事。好,比我們那時要強,果然不愧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齊峰身邊的船上的老水手們也跟著打趣。將李賀弄得羞燥無比。
“不過賀兒你這還是多心了,那新大陸即便是有紅毛番鬼,又怎麽敢對大宋的商船動手,他們難道不怕動了我大宋子民,惹惱了大宋朝廷。
我大宋既然趕在金山開港,那當然是有底氣的,你瞧見咱們船首船尾的那些炮位沒有,一旦出了內海,就會將咱們的炮也開出來,舅舅我的這艘開祥號,那也不是吃素的。
更別說,你可聽說順風、四海鏢局,即便是有西洋番人在側,有順風、四海鏢局這樣的大鏢局為我等做保,我等在那新大陸也是不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