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樹下,李宇珩留在此地整整一日。
原本胸口就痛,為了躲避追殺已經痛的不能抑製。耶律風已經走遠,這棵大樹數人不能合抱,正好便於隱藏,就選擇在樹下修煉。
一日修煉下來傷勢緩解了很多,道玄功本來就有療傷功效。反正要返回冀州,不如順路去棲鳳山看望一下師父和明月。
想到這裡,李宇珩起身慢步向前,今晚趕到趙州住宿一晚,明早再去棲鳳山。
忽然想起石重貴將血書遺詔交給自己的時候還有一個包裹,不知裡麵包著什麽東西。看著包裹又想起了當日石重貴咬破手指,留下詔書的情景。
當日石重貴言道將這詔書交給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看看現在的行程,無異於南轅北轍。
李宇珩苦笑一聲,心想待傷好之後,當盡快去河東辦妥。此事畢竟關乎王清將軍的聲譽,既然以身殉國,就必須給亡人在天之靈一個慰藉。
拆開包裹從裡面掉落一本書,書上三個篆字《輪回訣》。
現在還不知道這本書究竟有什麽用,為什麽石重貴要將這本書給他。不如先交給師父,看師父怎麽處理。
李宇珩在天黑之前進入趙州城,在城內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
趙州城是一座古城,擁有上千年的歷史。整個古城南北東西各有一條貫穿的街道,街道由青石板鋪就,顯示了趙州不同凡響的韻味。古城中心就在兩條主街道的交匯之處。臨街的商鋪絡繹不絕,回春堂就坐落在這裡。
回春堂裡十裡八鄉聞名的妙手張,此刻正在給李玉珩診治。
“氣滯血瘀,阻遏胸脅。這是肋骨斷裂的特征。來,張開嘴。舌紅苔白脈弦稍緊。年輕人,胸部有沒有刺痛感?”
李玉珩按照妙手張的要求一一做到,聽到詢答道:“胸部疼痛多時。”
“你且把衣服解開,露出胸前。”
裡面穿著特製的防彈服,要脫下來非常困難。眼下治病,再難脫也要脫。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防彈服脫下來,露出裡面勻稱的肌肉。只是醫生似乎沒有絲毫的欣賞眼光,隻盯著胸前查探傷勢。
“看你的傷勢應在一周以上。幸虧當時診治及時方法得當,現在已經不礙事了。給你開一服藥,回家煎了服用。盡量臥床修養,不然恐有麻煩。”
這個倒不是醫生估計錯誤,而是李宇珩當日得到太醫的診治,兼之修煉的實在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傷勢恢復速度驚人。
只聽妙手張一邊寫一邊道:“當歸七錢、生地四錢、桃仁一兩、紅花二錢、枳殼九錢、赤芍五錢、柴胡八錢、川芎七錢。”寫完後妙手張道:“拿去服用吧,連續一月,每天三服。”
李玉珩想到白首烏還在身上,拿出來問道:“老先生,這個可有用?”
妙手張看到李玉珩拿出的白首烏像見了寶一樣,問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個東西?”問完猶自喃喃自語道:“白首烏,葉四瓣,果似核桃,其汁若乳,其殼堅硬。啊,你有這個白首烏怎麽不早用?這個白首烏乃是療傷聖品。”說完仍然盯著李玉珩手裡的白首烏。
李玉珩沒有想到誤打誤撞采到的白首烏竟然如此名貴,不好意思的說道:“這白首烏的殼太硬,我打不開。”
妙手張頓時了然。
“如此也是,這白首烏的殼若不知悉方法,無從打開,這殼當用沸水蒸煮待外殼軟化方可打開入藥。”
李玉珩心道:“你若知道我師父手一捏便可,
定不會如此說。”想到師父,心中一暖。雲逸父女對己既有救命之恩,還有傳功之德。 妙手張猶自盯著,突然起身來對著李玉珩深深鞠了一躬。李玉珩趕忙側面~躲開。
“老先生這是何意?”
“可否將這顆白首烏割愛?我出五兩銀子,不,十兩銀子”妙手張說完眼睛直盯著李玉珩。
這東西的價值越高,越發感受到師父和明月的情意。此次獲得五顆,即使賣出一顆,還能留下四顆給師父。想到這裡,笑著將手攤開伸向妙手張。
妙手張怔住了,“這是真的賣給老夫了?”
李玉珩點點頭,“真的”。妙手張還是不敢相信道:“這一顆足以令你的內傷痊愈,當真賣與老夫了?”
李玉珩依舊點點頭。
妙手張這才將白首烏拿到手心,就像看著絕世珍寶一般。
李玉珩拿起適才妙手張開的藥方,“你先且住,待老夫將你的胸口重新扎。”
妙手張感念李玉珩,重新將李玉珩的胸口固定包扎,然後囑咐徒弟將三日的藥量抓好送到李玉珩的手裡,當然還有十兩銀子。
“老先生,診金和藥資尚未扣除。”
妙手張搖搖頭“,這白首烏賣與老夫,老夫心中已然羞愧萬分,這些不足以補償一二。”
李玉珩堅持了兩回也就不再推辭。
從回春堂出來後,心情大好。此時已日落,街上行人漸少,找到一處酒家,將藥讓小二拿去煎好,要了一個招牌菜,一個小菜,一盤當地的點心。
前面一桌有人交談,李玉珩似乎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默運玄功聽覺頓時敏銳,卻聽到一個意外的消息。
“河東節度使昭告天下要迎回晉帝,此事不知道真假。”
“這個你也信?聽說前朝皇帝已被押至契丹。”
“我也是聽聞而已。”
“昨日皇帝經過中渡橋的時候,哭著道‘天啊!我家什麽時候對不起人,竟被杜威這個賊人所破!’很多人都在看著。這個應該是真事。”
聽到此處,李玉珩暗道:“晉朝皇帝石重貴還是按照歷史的進程去了塞外遼東之地,也許這樣的結果對於石重貴來說還是一件好事,至少還能活還多年。兩次企圖更改歷史的進程,兩次都以失敗而告終,歷史真的不可能更改的嗎?自從穿越之後,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自己的到來,給歷史的進程帶來了什麽樣的改變?至少現在還沒有絲毫改變的現象。窗外月光皎潔,散發著不可觸摸的冷輝。這個世界的月亮還是歷史上的月亮嗎?”腦中出現了明月的影子,這小妮子,真讓人想啊。
兩人繼續在交談,聲音細微幾不可聞。李宇珩玄功默運,聽覺敏銳。兩個人的交談一字不差落在耳中。
“洛陽是個好地方啊,你有沒有聽說,昔日的晉朝第一美女就在洛陽。”
“晉朝第一美女是誰?我怎麽沒有聽過?”前面一人聽到美女頓時來了興趣。
“你買壺酒我就告訴你。”另外一人洋洋得意道。
“說來聽聽,酒給你記下了。”
“那你可說話算數。”
“放心吧,快說來聽聽。”
李玉珩還是首次聽說第一美人的事情,也不急著離去,邊吃邊聽。
“說起來也不是晉朝第一美女,這個女人呢,應該算唐朝。”
“唐朝?現在活著多大了?”
“不是前面的唐朝,是取代梁朝的唐朝。”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個老女人呢。”
“現在差不多也老了。”
“老女人還敢說第一美女?我家旁邊燒餅鋪老王的女兒今年出落的亭亭玉立,簡直一個美人胚子。”
“這個你不知道吧?當今皇帝是誰你知不知道?”
“現在是大遼,皇帝自然是以前契丹的皇帝。好像叫什麽耶律,耶律……”
“耶律德光”,後面一人悄悄的說道,說完又看了四周。
“對,就是這個名字。外族的名字真拗口。”
後面一人壓低聲音道:“耶律德光聽說這個女人在洛陽居住,攻下開封後就把這個女人和她的兒子接到開封。呃,現在改成汴州了。”
“這個女人年齡也不小了吧?”
“耶律德光看到這個女人,就對這個女人說道:‘我和你的丈夫是兄弟,你是我的大嫂。’這個女人的丈夫就是後唐明宗。”
“耶律德光還算有情意。人家丈夫死了,他還念著過去的情意。”
“我還沒有說完,你急什麽。耶律德光又說‘現在是我的妻子。’”
“呸呸,兄弟妻不可欺,外族人就是沒有好人,倫理不分。”
“契丹人就是這樣,沒有倫理綱常。我聽說他們不但可以霸佔兄弟的老婆,就連父親的老婆也一樣霸佔。”
“這女人一聽耶律德光的話,當即就不樂意。耶律德光為了討好這個女人,就封她的兒子做節度使。這女人推辭不要兒子做官。”
“你說了這麽半天,這個女人叫什麽?”
“這個女人的名字可好聽的要命,她叫花見羞。”
“這個應該不是本名吧?”
“聽說她原來姓王,家裡是做燒餅的,就是我們吃的這個燒餅。”
李玉珩一聽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盤子,裡邊赫然放著幾個燒餅。拿起一個咬了一口,這燒餅當真好吃。
“我聽人說遼主的瑤光公主,非常漂亮。”
“外族的女子有什麽好看的。”
“聽說這瑤光公主眉似柳葉,瑤鼻櫻唇,頭上結著無數小辮。”
“哪有這麽美,讓你說的比我老舅的二女兒還漂亮。”
“我也不信,外族女子怎麽會這麽好看。”
李玉珩心道:“契丹的耶律郡主倒是個美人兒。”心裡又想到了明月,無形中將明月和耶律郡主放到一起比較。誰知心裡這麽比較半天,竟然分不清楚兩個人那個好看。轉念又責備自己道:“明月就像天上的明月一般,豈是外族的郡主可以比擬的。”責備完又安慰自己,這瑤光不過只是天上的一顆星星,如何可以和明月比較。心中更是想念師父,想念明月……嗯,明月師妹。
第二日辰時,李玉珩待城門開之後立即出城。當日自棲鳳山至趙州,不過一個半時辰。如今李玉珩玄功漸增,進步神速。只是身上有傷,不敢太急。待到棲鳳山時堪堪午時,比上次多了半個時辰。
山還是一樣的山,樹還是一樣的樹。就連茅草屋還是原來的四間茅草屋。李玉珩看到這山,看到這水,看到這茅草屋,猶如見到親人一般親切。
師父,一切可好?明月,一切可好?我回來了。
李玉珩待走近茅草屋時,顧不得身上有傷,全力運轉體內真氣,急掠至茅草屋前。
……
山澗中。
明月手握一把自製魚叉,運起玄門秘術逍遙遊身法,縱身掠至水面,口中念念有詞,將魚叉狠狠的插入水中。隨手一甩,一條碩大的草魚直奔岸上三丈之處。
這邊已有數條同樣大小的草魚。
如果李玉珩在此定然轉身跑路,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
只聽明月口中不停地埋怨。
“笨水牛,我讓你不回來。”
“傻水牛,再不回來就和這條魚一樣的下場。”
“水牛哥,你若招惹其他的女孩子就和這條魚一樣。”
玄門秘術逍遙遊竟被明月用來叉魚,若是伍封祖泉下有知,定當回來收拾明月一頓。
眼看所獲已足夠幾天食用,明月將草繩從魚鰓處穿過,穿成一串拎著。 快走到茅草屋時,看到一條身影急速掠過。
明月心中一驚。
待看到來人站在屋前久久未動,又想起剛才來人的身法十分熟悉。這是什麽身法呢?明月忽然想到,來人運的正是玄門秘傳身法逍遙遊。
整個人頓時怔住了。
是他嗎?
水牛哥回來了?
隻覺此時天地之間再無任何聲音,只聽體內戰鼓聲起,隻覺此時天地再無任何存在。明月的眼裡,只有前方十丈遠的少年背影。
來人雙膝跪地,三叩之後大聲道:“師父,徒弟回來了。”明月靜靜地看著,心道:“傻子,也不看看屋內有沒有人。若父親在,早就知道有人來了。”
來人一看沒人答應,站起身來,再次大聲道:“明月,你在不在?”明月不知不覺間兩眼濕潤,心道:“傻子,我就在你身後呢。練了這麽久,功力還是這麽差。”
來人在此喊道:“明月師妹,在不在?”明月心裡那個氣啊,心中罵道:“這隻笨水牛蠢水牛大水牛。”
來人知道屋內無人,心想:“師父和明月是不是出門了?這次來的可真不巧,還是先進屋待著吧。”還未走進屋內,忽然感覺到了什麽。
轉身,就看到明月站在十丈遠的地方。整個人頓時怔住了。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站著。
佛說,前世五百年的修行才換得此刻的驀然回首。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對視良久,明月道:“水牛哥。”李玉珩道:“明月”
兩人同時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