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悄無聲息地吞噬著整條走廊,寧安一言不發,他靜靜地看著赫敏,明白自己不可能永遠將這些事情瞞著赫敏,他們既然是戀人,就總要有了解這些事情的一天。
“我不在乎……不在乎你從前是個怎樣的人……那些事情……”赫敏用手捂了一下臉頰,意外的冷靜說道:
“我可以理解……重要的是現在……寧安……是現在你不可以再這樣做了。”
寧安垂下眼瞼,扭頭望了望空蕩蕩的走廊,依舊沒有人出現,他回過頭,望著赫敏,輕聲說:“赫敏……事實是,即使現在,我依然認為這些魔法,很有效果,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我不得不這麽做……”
“但那是錯的!”赫敏激動起來,她突然揮舞起胳膊,尖銳地說道:“你以為的有效果,都是錯誤的,伏……神秘人也同樣覺得有效果,但不可饒恕咒太邪惡了,你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我想我沒理由和你做這樣的爭辯,赫敏。”寧安臉色平靜,緊緊盯著赫敏,他緩慢地開口,“你說的很不錯,但我也有必須要這樣做的理由,我們是巫師,有時候就是需要戰鬥,否則就沒法保護那些對我來說重要的家人……朋友……”
他看著赫敏,眸子裡閃過一絲溫柔,“包括你……”
“但你不一定要用不可饒恕咒……那會傷害到你自己……”赫敏的眼圈紅紅的,她說話的聲音哽咽了,目光片刻也不願意從寧安身上離開,聽起來似乎是哀求的語氣,但更多的卻是擔心和憂慮。
“但往往這些咒語更有效,當面對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們,甚至其他更可怕的敵人的時候,我很難有選擇使用什麽咒語,不使用什麽咒語的余地……”
寧安歎了口氣,繼續小聲說道:“至於傷害到我自己的問題,你不用擔心,難道你忘記了,我和你說過——”他眼神裡閃過一絲狡黠
“你的愛保護著我,不受到那些傷害,所以你看,雖然我使用這樣的咒語,但卻沒有變得歇斯底裡,瘋狂至極不是嗎?”
“還不瘋狂?”赫敏後退一步,寧安說著正要上前將她攬過來,但赫敏卻下意識地後退了。
她自己的臉上也閃過失望的神色,看著寧安的懷抱,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兒,真是昏了頭,她明明很想乾脆就這樣被寧安抱在懷裡的,明明心裡很期望那麽做,然而卻有一股倔強的念頭驅使著她不自覺地後退躲開了。
看著寧安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赫敏心如刀絞,不知為何,莫名痛楚。
“你要做的事情已經很瘋狂了!你想要控制烏姆裡奇?一位來自魔法部的官員?霍格沃茨的調查官?難道你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麽危險嗎?”
赫敏不可思議地質問道,她用頻繁地揮手表達著自己強烈的情緒,但雙腳卻站住了沒有再後退,這甚至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那雙腳就是死死站定了不願意再挪動分毫,可能只是害怕再見到寧安露出難過的表情。
說服我,說服我我就讓你抱著。
心裡仿佛有個聲音在呼喚著,赫敏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心聲,但連她的嘴型似乎都變了,開始小聲嘀咕這句話。
“但她是個爛人。”寧安看著赫敏,面不改色,又稍稍往前一步,他看到了赫敏微微顫抖的肩膀,但是沒有後退半步,寧安一喜,緊接著說道:
“魔法部到現在還拒絕承認伏地魔回來呢。”
當他說到神秘人的名字時,赫敏又顫抖了一下,但神色明顯嚴肅起來,寧安沒管那麽多,他順著思路往下說:
“事實證明,
在有些事情上,溫和的手段起到的效果往往不是那麽好,你看看,昏庸愚蠢的康奈利?福吉一點也不在乎鄧布利多,因為他確信鄧布利多不會傷害他,至少不會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前,給他來個咒子什麽的。”“鄧布利多當然不會那麽做,只有伏地魔……”
“是的,只有伏地魔!”寧安搶在赫敏之前說:“這就是為什麽人們畏懼伏地魔,盡管鄧布利多可能擁有比他更強大的力量,在對付庸俗的普通人時,讓他們恐懼往往是更好的方式——”
“但你不能讓所有人恐懼,那些真正有勇氣的人——”赫敏也搶著說
“烏姆裡奇恰好不在此列,她只是個狐假虎威的蛤蟆精罷了。”寧安擺擺手試圖停止這場爭論,“魔法部已經千瘡百孔了,福吉卻還不自知,看著吧,這樣一團爛攤子只會讓伏地魔更容易掌控。”
赫敏張了張嘴,卻像是失了聲一般,沒有說出話來,她望著寧安,眼角的濕/run被擦幹了,她只是看著寧安,沉默著。
走廊裡的涼風一陣陣吹過,兩個人卻仿佛沒有感覺似的,霍格沃茨城堡裡今天格外寒冷,但該死的五樓卻沒有一個人經過,寧安此刻甚至希望能來個人路過,至少有助於打破沉默的僵局。
“我該走了。”沉默又持續了十分鍾,寧安感覺有十天那麽長,萬分煎熬,他不得不出聲,自己來打破沉默,“不然不知道烏姆裡奇會怎麽做,這樣的事……越快解決越好。”
“真是瘋了。”赫敏輕輕歎息著,不知道是在說誰,“你非這麽做不可嗎?”
隨即她猛然抬起頭,用尖刻的語氣對寧安說:“你的權勢已經大到這種地步了?難道就不怕我去告發你?告發你用奪魂咒控制一位魔法部的工作人員,或者說你覺得我不會這麽做?我會默認你的這種行為?”
她像是受到了很嚴重的刺激一樣,聲音越來越大,在五樓走廊裡回蕩著,寧安不得不仔細回頭觀察,緊張地看著是否有人在這會兒路過。
“你應該打昏我,拿出你的魔杖啊,寧安,打昏我,或者給我施個遺忘咒,讓我忘了這些——你應該這麽做,或是你擅長的,對,奪魂咒——”
“我不會那麽做的,赫敏。”寧安搖搖頭。
“那你是什麽意思!”赫敏大聲喊道:“你是希望我幫你隱瞞這件事情?還是希望我去魔法部告發你?或是直接通知鄧布利多!?”
“我沒辦法決定你做什麽,赫敏。”寧安看著赫敏,撓了撓頭,正色說道:“但我不會對你施那種魔法,永遠不會,不管你如何決定,在我眼裡你都是我的女朋友。”
寧安一邊說,一邊朝赫敏走過來,赫敏的身子在顫抖,後背弓了起來,仿佛在抗拒著什麽
“別過來……別過來……”她稍顯痛苦地說著。
但寧安還是抱住了她,兩個人抱在一起,寧安沒有再說話,赫敏身子停下來,寧安的手輕輕撫過她凌/luan的褐發,將它們理得順直。
“我多希望……你能真的給我一個遺忘咒……讓我忘了這些……”
赫敏伏在寧安肩頭,她的手指狠狠掐著寧安的腰,長袍根本起不到阻擋的作用,寧安咬牙忍著疼,他覺得腰部的一塊兒肉,已經被擰掉了。
“對不起……”
寧安只能咬著牙吐出這三個字,但是心情卻莫名地輕松了許多,他對赫敏是非常了解的,兩個人曾經度過了無數個快樂的日日夜夜,也無話不談,什麽都說過,所以對於赫敏的心情,寧安的感覺往往很準確。
這次也不例外,雖然腰被擰的疼極了,但他或多或少能感受到,赫敏似乎正在慢慢消氣,甚至接受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盡管聽上去不可思議,但寧安的確是這樣感覺的。
“你以為對不起能起到什麽作用嗎。”赫敏別扭地想要推開寧安,但推了兩下沒有推動,也就任由寧安抱著了,這更加重了寧安心裡的猜測。
“我知道,但我明白我的做法一定很讓你失望。”寧安誠懇地說。
“既然你明白會讓我失望,為什麽還要去做呢。”
“因為我不光要為了我自己考慮啊,你知道還有蛇信的其他人,包括那些依附著蛇信的人,我必須強大,必須讓組織強大,這樣才能不讓它垮掉。”
“所以就要使用那些不可饒恕咒?”赫敏轉過臉來,在寧安懷裡望著他。
寧安沉默著沒有應答。
五樓走廊仿佛也在學著寧安,沉默以對,連風從另一端襲來都不能帶起一絲一毫的響聲了,安安靜靜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
當赫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她自己也驚訝不已,盡管臉上的表情淡定到極點,可心裡卻在掀起驚濤駭浪。
天呐,赫敏?格蘭傑,你在想什麽?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要陪著寧安去對烏姆裡奇,霍格沃茨的高級調查官,魔法部的副部/zhang去施一個不可饒恕咒嗎?
這是赫敏曾經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她始終是個好學生,嚴格恪守著學校的規章制度,曾經是督促哈利和羅恩兩人不要違反校規最頻繁的人。
然而自從和寧安在一起以後,尤其是今年的暑假開始,有什麽東西悄然變化了,赫敏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自己了,許多事情都隨著寧安而改變了自己的底線。
“什麽?”寧安驚訝地望著赫敏,他也不敢相信這是赫敏說出來的話。
赫敏手指尖盤繞在一起,努力用平靜的口吻說:“我是說……我和你一起去……確保你不做出什麽更壞的事情來……”
更壞的事情,寧安愕然地看著赫敏,還有比使用不可饒恕咒更壞的事情?如果不是從剛才開始赫敏就和自己在一起,他甚至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對自己的女朋友施了奪魂咒。
“不要那麽奇怪的看我。”赫敏著惱了,她瞪著寧安,似乎終於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如果是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的話,她會陪你一起吧。”
鼓足勇氣說出了心裡最想說的話,赫敏看著寧安的表情有些複雜,寧安則張大著嘴似乎更加吃驚了
“為什麽會說到達芙妮……”
“我不想做被拉下的那一個——”赫敏依舊死死盯著寧安,看上去既矛盾又氣惱,“我不想說這個了,寧安,也許我們以後再說吧,但現在我真的沒心情再說這個,我說——”
她又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們給烏姆裡奇用遺忘咒不行嗎,讓她忘記今天在課堂上的事情。”
兩人說著話,已經準備離開五樓,朝四樓的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走去。
“恐怕不行, 那樣她也不會忘記自己頒發過的教育令,下周還是一樣會來找我們麻煩,況且我更傾向於認為,這樣一個家夥擔當魔法部的副部/zhang,遲早會被伏地魔利用,你說是吧,如果食死徒們想要控制她的話——”
赫敏無言以對,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覺得寧安說的有道理,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竟然會認為寧安說的這些話都有道理了,如果在以前,她一定會為此和寧安大吵一架的。
“我被你騙慘了——”赫敏搖搖頭,無奈地喃喃自語,看上去像是對自己說的。
“天呐,如果鄧布利多教授……或是麥格教授知道了……”她一遍遍重複著,似乎對此感到掙扎不已。
“好了,簡。”寧安看著赫敏,將她輕輕拽到自己懷裡,揉了揉女孩兒的腦袋,這似乎很好地起到了安慰的效果,赫敏把頭湊過去,臉上露出一絲安心的微笑,這個懷抱或許是她唯一渴望的吧。
當做出了這種讓自己都感到彷徨的事情的時候,赫敏也說不清是出於什麽心理,她只是覺得自己的頭腦和身體好像分裂成兩個人了,唯一能讓她們重新融合在一起的,便是寧安的擁抱。
寧安牽起赫敏的手,柔聲對她說:“你不必去,寶貝,會公共休息室呆著吧,放心好了,我也許不會使用不可饒恕咒也說不定呢,我只是去‘提醒’一下那位高級調查官,她還管不到我頭上來。”
赫敏卻倔強地沒有松開寧安的手,她腦海裡此刻達芙妮的影子不停浮現。
她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這是赫敏的第一心聲,不斷在心間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