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轟!”
紅光和綠光在雜亂的墓碑之間轟然炸裂,一道道咒語從克魯姆與穆迪的魔杖尖端上激射而出,哈利仿佛置身於巫師的戰場,難以想象這兩位巫師擁有如此強大的法力。
克魯姆和塞德裡克倚靠著墓碑作為遮掩,朝著哈利的方向移動過來,克魯姆手裡還拖著芙蓉,她身上的繩索沒被解開,但好在兩條自由的腿並不影響逃跑和閃躲。
不,教授,那邊——蟲尾巴——伏地魔——他們在那邊——!
哈利很想大聲地喊出來,想要告訴穆迪,別管克魯姆了,那個人就在更前方,他確信無疑,要阻止他,無論他想要做什麽,或許只有穆迪教授能阻止他了。
但是穆迪的聲音比哈利更早響起,他粗著嗓子,在魔法碰撞產生的爆炸聲裡喊道:
“看看你都做了什麽!?蟲尾巴——!”
“砰!”一道紅光將哈利斜側方的墓碑給炸上了天,沉重的石板四分五裂,許多碎石塊兒掉落下來,砸在哈利的頭上,他的腦門兒又被磕破了。
“你差點兒壞了主人的大事!”
哈利有點兒聽不明白穆迪教授在說什麽,主人?自己聽錯了嗎?不,這不可能,即使是最天方夜譚的夢境,也不可能會是這樣。
“快,蟲尾巴,快燒起火來!”這是從包袱裡躁動的嬰兒在說話,他一味地催促著小矮星。
“把他們都留著!巴蒂!都留著!我要親自處決這些渣滓!”
那個尖銳的聲音響起,然哈利額頭上的傷疤再一次火辣辣的疼痛,但他已經麻木了,甚至當被磕破的頭皮滲出/xue液,順著眉角淌下來時,他都毫無反應。
“你沒事兒吧?”
哈利茫然地扭過頭,身旁是克魯姆,他把哈利的頭髮撩/kai,看到了傷口。
“放松,只需要一個小魔咒。”
魔咒還在滿天飛,克魯姆身後隔著的一塊兒墓碑後面,是塞德裡克和芙蓉,塞德裡克不時抽/chu空,把魔杖探出墓碑,快速地發出一道惡咒,然後快速縮回來,穆迪的魔法下一秒就會在他身後不遠處炸開。
克魯姆用魔杖指著哈利,輕聲念道:“速速愈合”
“好了,現在沒事兒了,我們轉到後面去——啊,這是裡德爾的墓碑?”
他說話的語氣還算輕松,一抬頭似乎看到了墓碑上湯姆?裡德爾的刻字。
“我們到後面去——他過去了!”
克魯姆轉頭對塞德裡克喊道,穆迪已經快走到蟲尾巴身邊,哈利任由克魯姆拽著自己,將他拖到裡德爾墓碑的後面,他看著幾十英尺外的蟲尾巴,彎著腰,仿佛正在推什麽沉重的東西。
“我就知道你是個不成事的家夥,蟲尾巴,幸好我準備了兩把門鑰匙!”
穆迪似乎在訓斥著蟲尾巴,哈利隱約又聽到那個冷酷的聲音,略顯欣喜地尖聲叫著:
“做的好,巴蒂!做的好!,現在,快,快把火燒起來。”
“那是……霍格沃茨的,穆迪教授?”
芙蓉用露在外面的一隻手捂著嘴巴,從另一塊兒墓碑後面,探出頭看著黑暗處,奇妙的是,隨著穆迪的出現,現在他們兩個似乎成了克魯姆陣營中的人。
不,不可能,哈利認出了穆迪,但不能相信,這真像是個蹩腳的玩笑,讓人完全笑不出來。
他側過頭,從裡德爾墓碑的邊緣,眯著眼朝黑暗中看去,不知道何時,墳墓上面升起了一團火,仔細看,哈利才看清楚那是口巨大的石頭坩堝,剛才蟲尾巴推著的沉重東西,就是這個。
火光將坩堝旁邊的人,
照映的清晰無比,他的假腿好像一點兒也不瘸,如常地站立著,身上還是那件哈利熟悉的黑色旅行鬥篷,鼻子缺了一大塊兒,那隻圓溜溜的魔法假眼轉動著,仿佛穿透了厚實的墓碑,直接找到了哈利的所在。“噢,是那個男孩兒,他來了,主人,我把他帶來了。”穆迪輕聲叫喊著,面部肌肉詭異地扭曲,抽/chu著。
“做的好,巴蒂,你是我最忠誠的仆人,現在,快,快點——蟲尾巴!”
嬰兒包袱焦躁的扭動著,哈利怎麽能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
鄧布利多最相信的傲羅,那位滿臉傷痕,無數次對抗黑巫師的瘋眼漢,竟然被伏地魔稱作是自己“最忠誠的仆人”?
“這不是真的……”
哈利低沉地呢喃,他偏過頭,看了看身旁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的克魯姆,突然明白過來,於是問道:
“你知道這些的,是嗎?你知道些什麽——”
“這都是真的,哈利。”
克魯姆的平靜讓哈利心裡更冷了,他敢肯定,縱使扒光他的衣服,把他丟進十二月的黑湖裡,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冰寒徹骨。
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知道即將發生什麽,克魯姆、塞德裡克、穆迪、蟲尾巴、還有那個讓他嘔吐頭痛的黑魔王。
只有自己,什麽也不明白,被深深地蒙在鼓裡,猶如一隻提線木偶被盡情地操控著,哈利甚至生出這樣的幻想來,或許連鄧布利多都知道這些?或許參加三強爭霸賽的每個人都有份?
卡卡洛夫、馬克西姆夫人、盧多?巴格曼……
他們知道些什麽?
這世界一定是瘋了。
哈利甚至不想在看,他聽到了蟲尾巴驚喜的叫聲
“燒好了,主人!”
然後是尖銳而興奮的命令
“現在,快!”
他看到穆迪警惕地握著魔杖,魔眼一眨不眨死死盯著自己所在的墓碑,但提防的並不是自己,他似乎知道,哈利連魔杖都沒有。
“你不做點什麽嗎。”
哈利開口,他的語氣和他的心一樣冰冷,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問,克魯姆看起來不像是食死徒,可他又為什麽要將自己的血交給伏地魔呢?那看起來一定是對黑魔王非常重要的東西,而克魯姆了解這一點。
“有人盯著呢,你也看到了,穆迪教授的索命咒有多厲害了,是吧?”
哈利確信這不是克魯姆的真心話,他現在連帶著這個家夥一塊兒恨上了,他從沒用這種語氣說過話,即便是曾經面對馬爾福的時候
“你的也不差哈?”
克魯姆這次沒有回話。
“噗通”
什麽東西落入水中的聲音,哈利重新探出腦袋,幾十英尺外,巨大的石頭坩堝前,蟲尾巴手裡的嬰兒包袱空空如也,剛才正是裡面的東西,掉進坩堝裡了。
那股反胃的感覺重新湧上心頭,哈利感覺到一陣惡心和眩暈,他明白,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有一些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要發生了。
他的傷疤開始劇烈的疼痛,前所未有的疼,來到這片墓地以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劇痛難忍。
哈利還能聽到“嘶嘶——”的聲音,是那個嬰兒包袱裡的東西,沉入水底所發出來的。
淹死它……
哈利想著,傷疤的疼痛讓他快要無法思考了,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求求你……讓它淹死……
“繼續……快……蟲尾巴……我們偉大的主人,已經等不及了……”
穆迪像是快要瘋掉了一樣,他的身體像個篩子一樣的不停抖動,但絕不是因為驚恐或其他原因,任誰都能看出來,那種發自心底的興奮和狂喜。
“嗚……”
哈利仿佛聽見蟲尾巴在抽泣,他的聲音也和穆迪的身體一樣顫抖著,借著石頭坩堝底下的火光,哈利看清他舉起了魔杖,他閉上了眼睛,對著夜空說道:
“父親的骨,無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兒子再生!”
坩堝旁的墳墓裂開了,一小縷灰塵應蟲尾巴的召喚升到空中,輕輕落進坩堝裡,鍋中的液面似乎沸騰了起來,嘶嘶作響,火花四濺,哈利看到穆迪猛然上前一步,他揮動魔杖,刹那間一道凶猛的火牆升起,豎起在雙方之間,火焰阻絕了他大半的視線,他快要看不清楚裡面的景象了。
只有蟲尾巴低沉的嗚咽和啜泣,以及額頭上傷疤所傳來難忍的劇痛,提醒著哈利這並不是一場隨時都會醒來的噩夢,這和他之前所做的噩夢都不同,沒有什麽夢,會如此清晰,真實。
芙蓉也感受到了這種不詳的氣氛,她在另一塊兒墓碑後面,塞德裡克在她旁邊,芙蓉看向克魯姆,猶豫了一下,然後下定決心似的問道:
“他們在做什麽?你知道他們是誰,對吧?克魯姆?”
哈利沒空去看克魯姆,他只是透過火焰,看到蟲尾巴似乎顫抖著又從鬥篷裡抽/chu了那把劃開過自己手掌的匕首。
“看吧,看就會知道了。”
這是克魯姆的回答,哈利很想告訴芙蓉,那是蟲尾巴,一個卑鄙的食死徒,在坩堝裡的……那個可怖的嬰兒……甚至連他都不願意承認……那或許就是伏地魔。
但痛楚和源自心底的無力感,讓哈利不想說話,他能說什麽,告訴芙蓉什麽?他自己也沒搞清楚這一切,又或者芙蓉只是在裝傻,諷刺自己?
哈利無力地靠在墓碑上,用額頭痛苦地抵著冰冷的墓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求求你……求求你……讓他淹死……讓他淹死吧……
“仆人的——肉——自—自願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火焰熊熊,阻擋了視線,哈利不知道蟲尾巴要做什麽,但他的心仿佛被鑷子用力揪住了,一聲穿透夜空的慘叫,在墓地上驟然響起,那是蟲尾巴的。
“啊——”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清晰落入鍋中,讓人感到惡心的撲通一聲,蟲尾巴在痛苦的喘息,火焰高牆“劈裡啪啦”的燃燒,穆迪厭惡地催促聲傳來:
“快點兒,蟲尾巴,不要大呼小叫的——真該死,你能有這樣的榮幸!真是該死!”
石頭坩堝裡爆發出強烈的紅光,好似有什麽東西正欲噴薄而出一樣,哈利的腦袋頭痛欲裂,如同有人用斧子要生生將它給劈開一樣,,這讓他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這邊,過來——”
克魯姆在身旁小聲地呼喚著,哈利憑感覺就知道是塞德裡克和芙蓉從另一塊兒墓碑前翻滾過來,這引起了穆迪的警惕,一道惡咒狠狠砸在塞德裡克他們之前呆的墓碑上,把它炸了個粉碎。
“仇——仇敵的血……被迫獻出……可使你的敵人……復活。”
然而蟲尾巴的聲音再一次掩蓋了所有喧囂,他用力喘著粗氣,啜泣聲聽不見了,隻余下痛苦的*,哈利看著他從鬥篷裡,摸索出什麽東西,那是之前克魯姆給他的,裝著哈利血液的瓶子。
小矮星仿佛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拔開瓶口的木塞,把裡面的鮮血,全都倒進了坩堝裡,然後搖晃著身體,跪倒在坩堝前,身子一歪,癱在地上, 抽泣聲重新響起,哈利僅能透過火焰看到他蜷縮成一團的陰影。
“啪”
穆迪緩緩走過去,一腳將蟲尾巴踢開,死死站在坩堝前,臉上的瘋狂面容,在火焰中猶如地獄走出的惡魔,讓哈利毛骨悚然,他的瘸腿一點兒也沒事兒了,魔眼滴溜溜亂轉,身後的坩堝已經快要沸騰了。
“那……那到底是什麽……”
芙蓉的聲音顫抖著,隨著坩堝裡射/chu強烈的光芒,鑽石般的火星向四外飛濺,如此明亮耀眼,是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天鵝絨般的顏色。
她一生大概都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瘋狂的穆迪、蟲尾巴、還有那個被丟進鍋裡的可怕玩意,以及身前完全陌生的克魯姆,沒有把芙蓉折磨的瘋掉,已經是萬幸了。
但現在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哈利死死盯著那口坩堝,他顧不上頭疼了,也不在意傷疤,腦海裡隻念叨著一個念頭
但願他死了吧,那不會成功的,不會……
於是突然,坩堝上的火星熄滅了,一股白色蒸汽從坩堝裡升騰起來,掩去了所有的一切,蟲尾巴、穆迪、全都看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水氣。
哈利覺得心臟“騰騰”地跳起來,仿佛正在不斷被拉扯變大,然後又緊攥著縮小,血管都快要爆開來,一遍遍,反覆地*著
肯定不會成功……它淹死了……求求你……求求你讓它死掉吧……
接著,前方的白霧逐漸稀薄,他毛骨悚然地看到坩堝中,緩緩升起一個男人的黑色身形,又高又瘦,像一具骷髏。
“給我穿衣。”
那個冷酷、尖厲的聲音,在蒸氣後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