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文森特街上燈火通明,道路兩旁是籬笆圍起來的精致小樓,街上偶爾有幾個行人,慢悠悠地散著步,夏夜的晚風,竟然在今晚格外涼爽。
行人稀少,並不代表那輛顯眼的“鹿車”不引人注目,光是前面四頭並排站著的,高頭大馬的馴鹿,就讓人忍不住細細打量,緞子般輕/ying光滑的灰白色皮毛,如同錦冠似的華麗分叉的鹿角,柔和的頸部、腹部、一直到蹄子上的線條,充滿了美/gan和爆發力。
這樣四頭動物出現在街頭,找來記者也不奇怪,然而此刻,人們卻仿佛看不見一樣,對它們熟視無睹,赫敏當然清楚這車上一定是被施展了麻瓜屏蔽咒、或是麻瓜遮眼咒之類的魔法,就好像霍格沃茨那樣,或許麻瓜們看在眼裡的只是一個塞滿垃圾讓他們下意識地,不想多看的垃圾桶。
“你看,修好了!”
寧安在門前搗鼓了一陣子,一臉自豪地衝赫敏展示了他的成果,門鎖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鎖邊一道被劃開的痕跡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住。
她白了寧安一眼,重新見到他,心裡頭甜絲絲的,也不忍心多說什麽,反身用鑰匙把門鎖牢了,便去提她的箱子。
那是個黑色的旅行箱,裡面被她偷偷施展了無痕伸展咒,雖然不能擴成很大的空間,但放一些換洗的衣物,書本之類的東西,還是放的下的。
“來吧,我來提——”寧安笑著快步走過來,伸手去提箱子,有意無意地抓/zhu了赫敏的手,仿佛觸電一樣,赫敏把手縮了回來,看著寧安臉上的壞笑,不知道該裝出氣惱的樣子,還是強撐著現在這副面無表情的臉孔。
“喵嗚——”克魯克山趴在箱子上,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才幫赫敏渡過這個難為情的瞬間,她跺跺腳,小皮鞋在地上踩了兩下,不理寧安往車廂上走去了。
身後還有不認識的人呢,她不想在這裡多說什麽。
寧安抬起箱子,克魯克山已經從上面跳下來,揚著黃色的粗尾巴,跟在自己主人身後,亦步亦趨地上了車廂。
“先生——”
帕帕奇和切蒂上來想要接過寧安手上的箱子,尼爾斯阿爾特豪斯也走上前來,似乎想要詢問寧安是不是還需要什麽幫助。
“走吧,我們可以出發了。”
寧安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管他,提著箱子一步步踩著車廂的階梯,走了進去,裡面的空間還是那麽寬敞,壁爐燒著火,不過似乎特意調弱了,他回身把車廂門關上,這裡就只剩下寧安和赫敏兩人了。
“他們不進來嗎?”
赫敏略顯拘謹地坐在車廂一角的軟墊子上,離壁爐遠遠的,她身上穿著短袖的襯衫,在倫敦,很少有人會在這種天氣下把壁爐燒起來。
“他們在前面駕車。”
寧安把箱子推到一邊立起來放好,看著赫敏拘束地坐在墊子上,雙手不自然地撐著身體,眼神閃躲著不和自己觸碰,心裡莫名覺得有趣。
如同惡作劇一般,他慢慢朝赫敏走過去,一步一步,每靠近一分,仿佛都能聽到女孩兒砰砰的心跳聲。
“但願你帶了些厚實的衣服,德姆斯特朗可沒有倫敦這麽暖和。”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緩緩在赫敏身邊蹲下,揪過旁邊的一個軟墊子,墊在屁/gu下面,坐了下來。
“嗯……”赫敏應了一聲,她的呼吸都在顫抖,以至於聲音有一絲走調,寧安強忍著沒讓自己笑出來,他看到了這個女孩兒纖瘦的肩膀,在微微抖動。
“嗯……我帶了過冬的衣服……”咳嗽了兩聲,赫敏重新開口,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克魯克山趴在赫敏的另一側,疑惑地歪著腦袋,扁平的臉上布滿問號,仿佛在試圖弄懂,坐在主人另一邊的男孩兒,到底是誰。“你在生我的氣?”
寧安伸出手,輕輕地攬過赫敏顫抖的肩膀,把她摟入懷裡,熟悉的溫暖、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兩人因為一段時間不見,無形中朦朦朧朧升起的那道,橫亙在中間的薄薄牆壁,瞬間被打的粉碎。
赫敏的臉霎時通紅,好像被火焰炙烤著一樣,她抬手,用力,試圖把寧安推開,但不知怎麽的,就好像是被人施了軟骨咒一樣,用不上力氣,反而像是撒嬌似的,在他懷裡來回兒蠕動,寧安輕笑著,嘀咕了一句
“哈哈,看你,好像個弗洛伯毛蟲——”
“好,你是在說我既低級又無趣?”
赫敏一咬牙,胳膊用上了力,把寧安的一隻手推開,扭過頭去不看他,然而這時,鹿車突然啟動了,整個車廂都向後一滑,赫敏又被迫跌入寧安懷裡,然後被他抱住,這時候車廂又恢復了平穩。
“我們啟程了——”寧安望了望窗外,柔聲說著,赫敏雖然也很想探頭看一看,但心裡又生暗氣,總覺得所有方面,自己都被寧安壓製的死死的,好像甘心做了他手裡的提線木偶一樣,這種感覺,赫敏從來沒有過。
她堅強、獨立、永遠有著自己的主意,然而在寧安面前,她仿佛變成了什麽也不會的小女孩兒,赫敏下意識地討厭這種感覺,她掙扎著想要擺脫,於是她繼續用力推著寧安。
然而迎接她的卻是溫暖的嘴唇,仿佛被倒入開水裡的冰塊兒,再觸碰水蒸氣的刹那就已經開始融化,赫敏覺得自己現在變成了落入滾燙開水中的冰塊兒。
她在融化,整個人,從身子到心靈,都在融化,有多久沒和寧安接吻,這種融化的感覺就有多強烈,再也沒有心思去思考那些其他的理由,種種情緒,她只是一味地融化,化在她無法逃脫的這杯開水裡。
“唔……嗯……”
半晌,唇齒分開,早已經分不清哪個是誰的舌頭,哪個是誰的嘴唇了,赫敏無力地靠在寧安懷中,一句話不說,心好像飛起來了一樣。
偶然地向外一瞥,她已經看到,她們的確在飛,這駕車在天空中飛翔呢。
但飛得再高,此時也沒有女孩兒的心高,赫敏想自己的心應該已經飛到了外太空,她是如此開心,以至於更加害怕心落下來,所以就這麽靠著,鼻子輕嗅著男孩兒身上的味道,把曾經想好的問題都暫時拋在腦後。
“你不問我為什麽這麽晚才來見你嗎?”摟著赫敏的寧安似乎有些好奇,赫敏暗罵一聲傻/gua,從他懷裡撐著坐起來。
轉過身,面對著寧安,伸手陡然捧住了寧安的臉,把頭伸過去,兩個人的嘴唇再次相擁在一起,一陣甜蜜的深吻後,赫敏把腦袋縮回來。
她從男孩兒的懷抱裡脫出,把軟墊子扯到寧安對面,正對著他坐了下來。
“呼——”吐了口氣,仿佛重新沉靜下來,“好了,現在可以和我解釋你都做什麽了。”
看著赫敏嚴肅的樣子,寧安竟然感覺到一絲緊張,他有點兒後悔自己挑起了這個話頭,也許他不說,赫敏不問,他們還可以這樣擁抱好久。
搖搖頭,他知道這不可能瞞得住赫敏,這次邀請她來,本就打算是說個明白的,他不想連自己的戀人都要欺瞞和防備,那會讓他覺得很累。
“你知道我在信裡頭說了一些,”寧安沉吟著,看向赫敏,“就是成了德姆斯特朗的校長的過程,這很複雜,但不是我想和你說的重點。”
“嗯?那重點是什麽?”
薑黃色的羅圈腿大貓,不知什麽時候跳到了赫敏膝頭,蜷作一團,呼嚕呼嚕叫著,赫敏心不在焉地撓著它的耳根,同時抬起頭來望著寧安,臉上的表情稍顯沉重。
“是我幫伏地魔復活的。”寧安淡淡地開口。
赫敏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的手僵在克魯克山耳根上,仿佛被什麽東西噎到,喉嚨被卡住了一樣。
“哦……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她的聲音在顫抖,但能感受到是多麽用力的撫平自己的情緒,才不讓她爆發出來,嘴角好似在一遍遍反覆呢喃著什麽,她看著寧安的眼睛,微微晃著頭
“我……我是說……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是……為什麽呢……”
“赫敏,”
寧安依然保持著平靜的聲調,但看得出來,他措辭非常小心翼翼,觀察著對面女孩兒臉上的表情,竭力真誠地說:
“伏地魔早晚都要復活的,”他看著她的眼睛,“只要你沒有徹底殺死他,他就會一直存在,哪怕變成孤魂野鬼,也隨時可能會卷土重來。”
“所以……你就幫了他?”赫敏的聲音空洞而毫無意義。
“我認為將他置於我們監視下的復活,是最有利的,最起碼,鄧布利多及時知道了他復活的消息,哈利將這一切傳達給了鄧布利多。”
赫敏揉著腦袋,褐色眼睛閃過一絲光芒
“我明白了……是你……是你假扮的克魯姆……所以你才會在霍格沃茨……所以三強爭霸賽結束以後,你就不見了……”
寧安看著赫敏,沒有說話,停頓了半晌給予她充分的思考時間後,才重新開口:
“門鑰匙不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伏地魔的計劃,小巴蒂克勞奇扮成了穆迪,他才是這個計劃真正的執行者,我不過是恰好知道了這個計劃而已。”
“所以你本來可以阻止的?”赫敏難以置信地看著寧安,她的表情變得驚恐而複雜,“所以你原本——可以阻止——神……”
她停頓了一下,隨後咬著牙說:“可以阻止——伏地魔的復活?”
寧安擺了擺手,仿佛在示意赫敏冷靜下來,他輕聲說道:
“我說過的,與其讓伏地魔偷偷地復活,不如讓他在人們的見證下復活,只要鄧布利多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那麽情況應該就不會變得不可控制。”
“所以,你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了?”赫敏用不可理解的聲音喊道,她複雜地盯著寧安,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哪怕是鄧布利多,也會認為我做了件好事——”寧安沉默了片刻,冷靜地回答道:“我給了鄧布利多哈利的血,讓他靠著仇敵的鮮血,得以複生。”
“這又和哈利的血有什麽關系?”
“我可以告訴你赫敏,但你要保證不告訴任何人,我是說任何人,包括鄧布利多——”
寧安與赫敏嚴肅地看著彼此,赫敏把克魯克山從她膝蓋上趕了下去,
“好,我答應。”
她雙眸一眨不眨,直視著寧安那刺入靈魂的視線,同時心裡也暗暗奇怪,這其中好像真的有他不明白的內幕。
“我相信鄧布利多也應該已經察覺了,伏地魔太自信了,”寧安搖搖頭,歎了口氣,“過分的自信就會成為自負,這使得伏地魔在沒有深入研究後,就會擅自去觸碰他所不擅長的魔法——”
“伏……地魔, 不擅長的魔法?”
“嗯,”寧安認真地看著赫敏,“關於愛的魔法,其實……我也是不久之前才隱約明白了一些,那或許是世上最強大的魔法。”
看著赫敏雲裡霧裡的樣子,寧安伸手把軟墊子挪了個個,彎了下腰,活動了一下說道:
“長久以來,哈利身上一直有一種魔法在保護著他,不受到伏地魔的傷害,這也是他能從殺戮咒下脫生的原因。”
“關於‘愛’的魔法?”赫敏敏銳地猜測道。
“嗯,”寧安點點頭,“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是哈利的母親在他身體裡留下的符咒,這魔法可以一直保護哈利,直到他成年以後。”
赫敏皺著眉頭,似乎在消化寧安所說的話。
“伏地魔也渴望得到這種力量,所以他才會選擇用哈利的血液來重新獲得生命。”
“所以你讓他如願以償了?”
寧安笑了起來,“我說過,伏地魔不明白這種魔法,他不屑於去理解,所以他犯下了最嚴重的錯誤。”
不再賣關子,寧安直截了當地說:“我給了他哈利的血,他如願以償,用它塑造了新的血肉之軀!哈利的血在伏地魔血管裡流淌,他母親的符咒存在於哈利和伏地魔兩個人體內——只要伏地魔不死,哈利的生命也不會終結!”
赫敏震驚地望著寧安,她從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如此複雜的關系,她長著嘴巴,呢喃道: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伏地魔永遠也沒法親手殺死哈利!”寧安笑出了聲,“而他又是如此執著於親手了解這個讓他走向失敗的夢魘。”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