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轉星移,光陰似箭,轉眼已過了2年,徐文山已經長到16歲了。
剛剛變完聲的嗓子,說起話來還有些別扭,臂膀上的肌肉錘煉得渾圓而堅實,嘴唇上冒出春草似的胡茬,身型也愈來愈挺拔。
變化就這麽不知不覺地發生了,以前出門必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些唱衰徐家的言論,現在若外出,倒總有一些女子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2年裡,徐文山日日研究道士留下來的書籍,把一本《讖書》給背得滾瓜爛熟,對天上地下、山裡河裡的妖怪都了如指掌,雖然降妖除魔的能力一點都沒有,但侃起妖魔道法也能來頭頭是道。
而且他也在這2年裡,利用家財真搜羅到了一些武功典籍。這些書自然不是之前的大路貨可比,對於強身健體確有實用價值。隻不過這些武學沒有電影裡那麽神乎其神,練到極致,也不過能跟兩三個人打得有來有回,拿來對付比自己量級高的人都勉強,更別提對付妖怪了。
徐文山也曾無數次後悔那日中了廟娘的招,泄了元精。若不是當日自己鬼迷心竅,現在也不會在變強的道路上處處受阻。
但如果那日心志堅定,沒有受妖蠱惑,可能道士就不會上他家。他可能一輩子都困在這交通閉塞的鹿鶴溝,永遠都接觸不到神秘的修道者的世界。
他是個很能看得開的人,不能修行就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最糟不過壽終正寢,有機會還能飛升,他何懼之有?
想開後,徐文山專心讀書、練功。結合前世自由搏擊的理念,和這個世界的武學相互印證,倒是受益頗多。
徐文山專門向徐長水要了一間書房,晚上寂靜的時候,就坐在書房裡,把前世還記得的一些可能能用到的知識記錄下來。
和其他穿越大佬不同,他前世就是個學新聞的文科生,理科知識隻停留在初中生水平。記憶中沒能搜刮出能夠發動工業化的大殺器。不過他前世涉獵人文學科頗多,將管理、會計、法學等等實用性學科精華都抄錄下來。至於馬原毛概等哲學專著,其精神已經在各種論述題的磨練中內化成了徐文山的思考方式,不用特地抄下來了。
肚子裡為數不多的乾貨抄完了,徐文山便開始抄前世背下的那些詩詞歌賦,按時間軸開始,相同風格的歸為一類,一路抄下來,回憶起來的詩竟越來越多。
卻說有一日徐文山錄溫、李的詩詞(溫庭筠、李商隱),在書房中睡著了,早晨起來時,卻發現正在抄的詩稿不見了。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沒太在意,第二日打算重找一稿紙抄錄,卻發現之前抄了一半那稿子就在桌上好端端地放著。
徐文山還以為自己是睡糊塗了,拍了拍腦袋,還擔心自己會提早老年癡呆,殊不知一牆之隔,他母親和二姨娘正在窺探自己,暗暗竊笑。
“沒發現!沒發現!”二姨娘壓著聲音朝後面的幾個姨娘匯報。
徐文山的母親拉著二姨娘,悄聲離開了牆根,往大院走,一邊走一邊說:“文山還有這等才情,你怎麽不早點說。”
二姨娘說:“我也是今早去看他,才發現他桌上稿紙的,誰曾想他把我們瞞這麽緊!”
徐母道:“唉,也怪我們平時跟文山疏於交流,才差點讓他這顆明珠蒙塵。”
……
原來今天早上,二姨娘到書房看徐文山,發現了案台上的詩稿,拿起來一看之下,為那詩稿的才華聳然動容,便拿了詩稿急匆匆去找徐文山之母。
看了詩稿,徐母也說不出什麽話,便叫上幾個姨娘,一起傳看,眾姐妹看完後,都不知如何置評,最後便把皮球踢給了徐長水。
堂屋裡,徐長水端坐中央,一遝詩稿攤在眾人面前,一時無人說話。
四望無人說話,徐母清了清嗓子,道:“我首先要做檢討,我也是對文山的教育太疏於指導了,居然今日才知道,他在默默寫詩……”
“姐姐你就不要檢討了,”二姨娘一頓搶白,“文山會寫詩,誰也沒想到,我們大家不都是現在才知道麽?”
三姨娘輕飄飄地說:“主母不知道,情有可原,但管文山生活起居的二姐也不知道,卻有些詭異了。”
二姨娘面紅耳赤:“你怎麽這麽說話?”
務實的四姨娘打住她們的話頭:“二姐管得了生活,卻管不了文山寫詩,話說回來,他長到16歲,好像除了開蒙以外,也沒什麽人管文山的教育了。”
“沒人管還能寫出詩詞,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五姨娘話不多,卻很關鍵。
這個時候,徐長水發話了,他說:“我早就知道文山會寫詩了……”
“什麽!”在座的幾個姨娘,都站了起來。
徐長水被她們的反應嚇了一跳,弱弱地說:“他14歲那年,我帶他去相親時,就寫了一首什麽‘黃河遠上白雲間’,李秀才把他一頓誇,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文山14歲就能成詩,老爺你怎麽不早跟我們說!”二姨娘叫道。
徐長水摳了摳自己的下巴,訥訥地道:“很稀奇麽?”
“何止是稀奇!”二姨娘大叫,“看看這首:‘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多美的一首詞!”
六姨娘點頭道:“用詞雅致,描寫入微,心思細膩,確實一首好詞。”
五姨娘說:“最難得的是寫詞的是16歲的男子。”
三姨娘大聲說:“這寫的就是老爺不在家時的二姐呀!她常常就是這麽懶!”
二姨娘啐道:“說得你不是一樣!”
幾個姨娘笑鬧起來,六姨娘拿起詩稿,在嘈雜聲中念道:“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念罷,竟不由得灑下幾點淚來。
眾姨娘本在笑鬧,看見六姨娘在哭,都停下了,齊聲問:“老六(六姐),你怎麽了?”
六姨娘啜泣著說:“這首詩勾動了我的思緒,情難自禁,對不起,我失態了……”
“有這麽厲害?”徐長水把詩稿拿過去,照著詩念一遍,說,“我怎麽沒被勾動思緒?”
眾人道:“就你最沒心沒肺!”
五姨娘說:“我覺得,現在要思考的是我們接著怎麽辦?”
吵鬧聲停了下來。
二姨娘說:“還是維持現狀吧,文山不說,定有他的理由。”
二姨娘橫了她一眼,道:“哪能呢?那這些詩怎麽辦?”
“我們把這些詩抄錄一份,原稿再給他送回去吧,免得他發現詩稿不見了。”
“那抄錄下來的怎麽辦呢?”
“……怎麽辦,自然是印輯成冊咯。”
“他之前寫的那些也全給他偷出來抄了……”
眾姨娘七嘴八舌,輕飄飄幾句話,就把徐文山辛辛苦苦抄錄下來的東西的版權全給弄走了。
“你們的關注點在這裡,我卻不在意那些。 ”五姨娘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詩的一個共性?它們都是情詩豔詞。”
“對!”三姨娘跳起來說,“文山要不是思春了,就是已經有心上人了!”
徐長水本來聽她們講話聽得一頭霧水,現在卻眼前一亮,叫道:“是誰?他心上人是誰?我明天就去提親!”
幾個姨娘趕緊把他攔住,道:“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說提親的話還早,先弄清楚是誰。”
徐長水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那是興奮的汗水,坐在座位上一疊聲地催道:“你們快給分析分析,到底是誰家的姑娘有這個福氣?”
眾姨娘的目光都轉向了五姨娘。
五姨娘手持抄本沉吟片刻,道:“情詩必定是寄給懂詩的人的,若是對方不識字,寫了也白寫。這說明那姑娘不是書香門第,也必定是大戶人家。”
眾人:“對!”
五姨娘繼續說:“這些情詩格調高雅,一方面說明文山確實才情過人,另一方面卻也說明,那女子也是懂詩之人,不然如何能唱和出這麽多雅句?”
眾人:“對!”
五姨娘道:“既然如此,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那人便是……”
眾人:“李秀才家的姑娘!”
徐長水眼睛閃閃發光:“當年那小子也是在他家寫的第一首詩,沒想到這小子嘴上說不喜歡,暗地裡卻啥都敢做。”
徐長水長身而起,振臂一呼:“我明天就去跟李秀才說!”
正在院子裡習武的徐文山,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道:“今天怎麽總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