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番七嘴八舌的吵嚷後,徐文山才大致弄明白了,自己抄的手稿泄露了。
徐文山早就做好了用詩稿成名的準備,不過這些詩是他未來戰略上的一環,現在還沒想要馬上拿出來。現在提前暴露了,也不影響大局。
可是自己的手稿泄露了,又和這些人有什麽關系呢?自己老爹來了也就罷了,為何姨娘一起出動?自家人在也就罷了,為何李秀才也來了?李秀才來觀摩詩稿情有可原,為何他家的女兒也來了??
搞不懂,自己真是搞不懂這個時代啊。
在徐文山拷問的眼神下,那些亂點鴛鴦譜長輩都有些悻悻,李秀才提議,給年輕人多留一點時間,便帶領大部隊走了,書房裡只剩下他和李家姑娘。
徐文山非常鬱悶。
自己明明想要詢問他們發生了什麽,為何留下的是一個最莫名其妙的人?
來者是客,禮儀還是要盡的。徐文山把凳子往旁邊一拉,道:“坐。”自己在一旁把做鍛煉用的皮墊卷起來,扔到房角落裡,又用壺給李清倒了一杯開水,先涮了涮杯子,倒到窗外,又倒了一杯,才端到桌上遞給李清。
李清從小到大,這還是頭一回和男子單獨待在一個房間,心中無限尷尬,簡直手不知道往哪裡擺,腳也不知往哪裡放。徐文山讓她坐,她便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了。剛坐下來,感覺到凳子上還溫溫,臉上一紅。
看著徐文山給自己倒水,李清心中紛亂不堪,想著:我該如何開口向他解釋,我為何會來這裡呢?如果我說,我看到了他為我寫的那些詩……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免得他害臊,畢竟他以前也對我不屑一顧,沒想到卻在暗中為我寫了這麽多詩詞。如果我就這樣貿貿然地告訴他,我知道他的心思了,那他不得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不過想到他灰頭土臉的樣子,我為什麽這麽開心呢?
想到這裡,少女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其實這之中有個天大的誤會。
首先是徐文山抄的溫詞李詩,被他家那群姨娘誤解成贈給李清的情詩,他們以為,兩小之間早有往來,所以才敢大大方方地上門談讓兩人見面。
姨娘告訴徐長水,徐長水告訴李秀才,李秀才又告訴李清,這話頭傳了三道,意思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而李清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收到過徐文山任何情詩,她自顧自地理解成了,徐文山是暗中寫了這些詩,卻不敢交給自己。
畢竟,其中有些詩確實像是單相思。
比如“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一句,明顯是在影射當日他拒絕了自己,現在他一個人寂寞無比。
再比如,“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這一句明顯是在問兩人什麽時候能和好。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很明顯是借婦人的閨怨來寫自己的相思。
……
總之能證明徐文山暗戀李清的證據,詩集裡能找到很多。
誤會就這樣越結越深,要怪,隻能怪老祖宗的詩詞太含蓄了,含蓄得容易讓人誤解。
徐文山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跳到桌子上坐著,問道:“說吧,你為什麽而來?”
李清其實還沒想好如何開口,現在徐文山乍然發問,霎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小聲說:“我看了你的詩,寫得……非常好。”
剛說完這句話,李清氣得直揪自己的腿,說好的不要馬上告訴他真相呢?!為什麽馬上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了啊!你的矜持呢李清!
那邊,
徐文山卻自顧自恍然了,原來這李清是看了那些詩詞,變成自己的粉絲了啊! 徐文山道:“我知道了。”便跳下桌來,找來一張白紙,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下“徐文山”三個字。
李清疑惑地看著他的行動。徐文山把紙交給李清道:“你看這樣行不行?”
李清:“?”
徐文山一拍腦袋,說:“對,確實應該有誠意點。”
重拿了張紙,揮毫在紙上寫道:祝你前程似錦、永遠健康。徐文山字。
然後遞給了李清。
李清:“?”
徐文山摸著頭說:“不好意思哈, 我知道你們的習慣,可是我真沒有給自己刻章的習慣,就簽個名算了吧。”
李清終於忍不住發問:“你在幹什麽?”
“呃?當然是給你簽名啦。”徐文山說。
看著李清凝滯的表情,徐文山理所當然地道:“你難道不是看了我的詩,成為了我的粉絲嗎?”
“粉絲……是什麽?”
“哦,意思就是成為了我的擁戴者、擁護者,非常喜歡我這樣的意思吧。”
李清不說話,但她在心中呐喊:我為什麽要因為你寫給我的情詩而成為你的擁戴者啊!
徐文山把紙遞給李清:“這個是我的簽名,以後你看到它就會想到我,你可以珍藏在家裡,時不時拿出來看看。”
李清在心中呐喊:都是一個村兒的我為什麽要睹物思人啊!而且你到底是有多自戀啊!
李清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道:“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再不對我表明你的心跡,我馬上就走,而且再也不見你。”
徐文山道:“誒?表明什麽心跡?”
“就是你喜歡我啊!”李清叫道。
徐文山道:“你這麽突然我也……等等,為什麽是我喜歡你啊?為什麽我要喜歡你啊?”
“撕拉”徐文山的簽名被撕碎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見你!絕對!絕對不會!”
說罷,李清摔門而去。
徐文山呆了片刻,俯身把地上的紙片撿起來。
“原來不光是未來的女人捉摸不透,原來女人自古以來就是難懂的。”